第959章 虚与委蛇谈密信

就算没有之前的大战,孔彦州也不是杨钦的对手啊,更何况现在还打了这么久,从天明出战一直战到现在日头都偏西了,他孔彦州就是真有本事那也是强弩之末了。

因此就见这柄清锋刀,在半空中转的好似银盘一般,连翻几个跟头,方才刀头朝下坠落地面,深深的扎在土中,立在疆场之上。

孔彦州一见手中兵刃都没了,整个人当即伏趴在马背之上,手中一勒丝缰,圈马就向剑门关败退,那边钟相就更不用说了,在孔彦州刀飞起来的那一刻,他就一带胯下战马回到剑门关内,躲在关内马道旁的空地上。

这边岳飞看看剑门关上持弓戒备的守军,因此也没下令追击,只是率令大军立在那里,端坐马上静静的看着孔彦州败退入关。随着剑门关关门紧闭,岳飞方才传令众军,收兵回营。

回到营中后岳飞第一时间找来了留守大营的梁兴、吉青,原来在清晨出征之时,岳飞就给二将布下任务,二人除了坐镇大营之外,还要指挥营中休息的军卒,用昨日开辟营地伐下的木材制作攻城器械。如今大军回营,岳飞第一时间就来查看这些东西,确认梁兴、吉青的进度后,岳飞方才回转帅帐,处理今日其余军务。

按下大营这边不说,单说剑门关内,孔彦州催马回到关内后,身形一软就滚下马鞍,这会早在门旁等候的钟相,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孔彦州,口中还不住的说道:“将军辛苦了,将军辛苦了,今日将军阵前大展神威,一战连胜岳家军三员悍将,最后逼得那岳鹏举都要派出杨钦那个狗贼来胜你了!”

孔彦州这会一只手扶着战马,在那里连连摆手苦笑,另一只手抓住袢甲绦往外一扯,随着袢甲绦四散而开,这件明光甲立时松散开来,前前后后这两百余回合,可是把孔彦州累的不轻,这位现在彻底顾不上别的了,就忙着往下脱这件甲。也就是他身子瘦,刚才这甲穿在身上就不贴身,浑身上下那是四面透风,不然孔彦州怕是会因为卸甲风而死。

可就算如此,这甲脱下来后,孔彦州被小风一吹,也激灵灵打个冷颤。而一旁的钟相在等孔彦州脱甲时,闲的无聊,双眼无意识的就四处扫视,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眼,却正看见那被杨钦划破的鞍包了。

为了显得自己体恤下情,钟相当即上前扶住鞍包,笑着吹捧孔彦州道:“孔将军武艺高超啊,刚才这一刀可真是凶险啊,要不是将军你躲的巧妙,看这包上的口子,将军你的腿怕是都不安全啊!”

钟相边说边按压那鞍包,想要查看一下鞍包上的破口有多深,依此来看看杨钦这一刀造成的杀伤力有多大,可是这一按不要紧,在那破口处就露出一抹微黄的信纸,甚至纸背还透出一抹墨色。

就在这封信纸露出的同时,这边刚把甲脱了的孔彦州,正准备抬头回答钟相的客套话,可当看到那鞍包露出的一角信纸,孔彦州只觉得后背又生出一身冷汗来。

要知道孔彦州可不是什么笨蛋啊,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他总要拿的出来一样本事来。那日在阆州城花园中,看到酒坛中剩下的酒时,孔彦州就明白杨钦入城肯定还有别的算计,毕竟往常两人也没少喝酒,区区两坛酒远没有醉到不认路的地步,再联想到之前的小兵说自己这位兄弟,醉走马棚,那孔彦州还能不明白啊。

不过孔彦州在听闻岳飞大军的威势之后,也觉得钟相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因此也就没专门去找杨钦留下的布置,想着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一但剑门关内出现什么差错,他孔彦州好来个将计就计,顺坡下驴,直接卖了钟相。

要说这钟相也实在是不容易,手下就这五员大将,一个十成十忠心的都没有,每个人都有各自小心思。

可这事说是这么说,在孔彦州的计划里,总要是以自己为主导,而不是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和钟相面前,尤其还是现在这个危险时刻。

孔彦州是众将中和钟相最亲近之人,他太清楚钟相刚才之所以会礼贤下士,完全是因为自己带来那一万五千军士,让钟相对自己还有几分忌惮之意,而现在这封突兀出现的信,简直就是给钟相手里递刀啊。

至于说胡乱推脱一下,说信是家书什么的,孔彦州连想都没想过,你想他从军前是一个地痞无赖,家里面人能会写自己名字就不错了,指望说还写这么一封信了,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而孔彦州来到钟相手下后,虽然说权势不小,但和他同级的那几位不是死就是降,总不能是留了一封过往书信,权做纪念吧?就他和那几位的关系,他敢说钟相都不敢信。

尤其是现在孔彦州还不知道这信上写的什么,那心里就更是害怕,而那边钟相在看到这封信时,也是微微一愣,一时间孔彦州这匹战马旁,这两位剑门关内最有权势之人,都站在那里许久不动。

过了许久,钟相才缓缓从鞍包破口处取出那封密信,摊在手中低头看去,随着钟相看信,孔彦州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眼睛就开始寻找周围小兵的佩刀,心说,“钟相你要是不仁,也就别怪爷爷现在刀快了!”

可就在此时钟相忽然哈哈大笑,继而转身将信递予孔彦州,“我当这岳飞何等人物,却不想竟然用如此拙劣之计,昔年蒋干盗书逼得曹孟德杀了水军大将,今日他岳飞让杨钦投书,想要我钟相杀我爱将,我要中此计,岂不贻笑大方?”

孔彦州一听钟相这话,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低头去看钟相递来的那页信纸。只见其上内容已经被涂去大半,现在也就能看出信是岳飞写的,目的是劝降孔彦州,其中该是谈论待遇的地方,却都被厚厚的墨汁遮盖,另外就是后面还提了一句什么依计行事,不过前后都被墨色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