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北都城的城墙。
昨日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今天瀚州的天空就被乌云所笼罩,雷声震耳欲聋,狂风大作,裹挟着淅沥沥的雨水,从九天之上垂落而下。
大君挑着金帐的帘子,望着这场大雨。
大合萨历长川在今天一大早就被大君叫了过来,老头子那身破旧的衣袄上还沾染着水渍,这时正在金帐里拎着烟杆,抽着旱烟。
在蛮族草原上,上了年岁的老家伙们大都有个随身的老烟杆,在牧羊挑水的时候狠狠的抽上一口,连力气都好像能够涨个几十石。
大合萨嘴里吞云吐雾,感叹道:
“干了那么些天,终于下雨了。”
“今年会是个好年,雨水能够令土地焕发生机,马草会长得更高,草原上的动物们会...嗝,更加肥美。”
老头子打了个饱嗝。
在金帐里能够这般随意的,也只有青阳的大合萨。
吕嵩合上了金帐的帘子,男人回到床上盘腿坐下,同样,在大合萨面前的他才更像是吕嵩·郭勒尔,而不是蛮族的大君。
吕嵩看向面前年岁比他还要大的大合萨,轻声道:
“沙翰,你刚从台戈尔家回来。”
“丹胡,究竟是怎么失心疯的?”
今天清晨,将大部分北都城贵族从清梦中扰醒的,并不是苍穹之上响起的惊雷霹雳,而是台戈尔家族丹胡王子痴疯掉的消息。
人们最开始的时候,都极其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怎么被世子收拾了一顿就傻了呢?
难不成,真是被摔坏了脑子?
但是在看着台戈尔家族的仆人们不断进进出出,中途将蒙着脸的尸体给抬了出来,后面甚至连大合萨历长川都在大雨当中来到了台戈尔家里。
人们才确定,事情是真的。
如今北都城里都在盛传,是因为丹胡昨天在猎场的时候,冒犯了世子殿下。
青铜之血是被盘鞑天神赐福,而落在了草原的无双血脉,冒犯世子的人被天神收走了灵魂,从此之后,只能以痴傻的状态活在世上。
而之所以没有杀掉丹胡,完全是因为天神的仁慈。
大合萨听着大君的询问,先是举杯饮了一口酒,随后吧嗒吧嗒的继续抽着他的老烟枪,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丹胡...他得罪了天神血脉。”
“然后就疯了呗。”
“现在北都城里的人不都在这么说吗?”
“我今天早上从木犁家出来的时候,往日在私底下议论过阿苏勒的那些女奴们,个个都吓得不行,生怕天神把她们的舌头也给带走。”
说着说着,老头子自己都笑了出来。
吕嵩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充斥着白翳的眸子看着大合萨。
历长川受不住大君这样的目光,最终只能实话实说道:
“丹胡的痴傻是真的。”
“但他脑子没有外伤。”
“至于造成痴傻的原因,实在有太多,这我也摸不准。”
吕嵩眉头蹙起,问道:
“比如?”
大合萨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
“比如之前遇到的那个东陆使者山碧空,辰月的人绝对能有本事能把人给弄傻弄疯;我们瀚州东北边的宁州,在森林里居住的羽人们,据我所知,其中某个皇族分支,也有这样的秘法;还有...”
吕嵩摇了摇头:
“你说的那些人,都没有理由对丹胡动手。”
大合萨悻悻然道:
“其实,我跟北都城里的人一样,也怀疑是阿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