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多问,她将自己带入这诡异之物的腹中来是有何打算,只道:「方才那只鱼怪咬了我一口,我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异化正在被污染。虽说我得以肯定的是,此刻我必然不会被任何污染的力量所支配,但此地乃是高危诡物腹部之地,我观此处污染浓度比起外界强了百倍不止。
我无法肯定,若是在此久留,会不会被侵蚀完全。」
他从未涉足这诡异的玄渊世界,所以他能够预知自己被侵蚀污染是必然,却无法知晓,自己被污染彻底之时,究竟会是怎般模样。
若是自己当真被同化成为此地的怪物,沧南衣她当真,就要独自一人毫无自保能力的面对这一切了。
百里安甚至能够感觉到,越往内里深处走,那诡异不详令人恶寒的污染意味便越发强烈。
然后沧南衣身影未停,仿佛丝毫不受此地污染所影响,依旧朝着深处前行,只听她淡而清冷的嗓音回荡在这宛若连接深渊诡秘世界的长廊里。
「嗯,无妨。
」
虽说百里安早就知晓这女人的性子,不管何时何地,身处于何方,都是一副从容舒朗,信手拈来的慵散模样。
不过这种时候还这般惜字如金,故作高深,不说清这船舫的秘密,可未免叫人有些不安。
身后那宛若黑洞般的入口船门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远,黑漆漆的门像一只闭合上的眼睛,带着尘封绝世的气息。
百里安不知行了多远。
嗅着这空气里的高浓污染之气,百里安只觉得自己越往深处走,头颅便越疼,尽管此处已经隔绝了各种怪物,在这霸主级别的身体里,仿佛寻到了一个极其安全的壳子。
可他眼前的幻觉也越来越严重,整个船舫都在眼前开始变得扭曲混乱起来,出现了五彩斑斓的诡异色泽。
耳边也出现各类各样不似人间语的怪异声音,如婴啼,如兽鸣,如鬼哀戚,又如无数男女老幼在山林黑暗里窃窃私语。
手臂间的纹路开始演变成为死气沉沉的灰黑色,也许是即将达到某个临界点。
饶是百里安意志力在如何惊人,那忽然袭来的眩晕感以及恶心感却是让他瞬间陷入更深的幻觉里,开始分不清楚现实和幻想。
辨别的能力也开始退化。
他忽然觉得,四周那五彩斑斓的色泽与扭曲的空间不再让人感到不适,那摇曳的大红灯笼也不再散发凄凉阴森,竟是诡异的让他生出一种回到了家的舒适心安感。
这里的一切仿佛拥有着催眠的力量般,让他不禁下意识地想要与这船舫内部融为一体,亦或是就此停下步伐,倒头睡下。
从那长廊的墙壁与墙壁之间连结的缝隙里延伸出来的漆黑发丝,在这一刻都变得让人感到无比亲切,好似被某种蛛物注射了毒素般,麻痹且沉沦地想要与之纠缠在一起,见那发丝钻进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脏腑一寸寸填满。
唯有眼前这个拉着他手臂的女人,手掌间的温度却是不知是幻觉让他流失现实的感官还是怎样。
那手掌的温度越来越低,冷得竟好似冰块般。
那青色修长的身影在朦胧的光影里也变成了扭曲如怪物般的形态,搭在他手臂间的那只手掌,原本纤细优雅的手指竟好似将化未化般,形成酪浆般变长的惨白触手般,死死包裹着他的手臂。
百里安下意识地想要用力甩开那只手,可他一想到,眼前那人是沧南衣时,便有生生将这份强烈的恶寒冲动给压了下去。
他再度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可那强烈幻觉造成到底一切虚假,却怎么也无法在他的大脑里挥之而去。
眼前的女人好似蝉蛹化蝶般,后背开始生长出黏腻轻薄的蝶翼。
那过于白长的手指圈过自己的手臂,好似缠缚般,牢牢将他缠死着,让百里安只能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