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咱们的发展快不必多说了,但你想过没有,米帝的相对衰落是因何导致的?”高务实谆谆善诱地问道。
“我当年可没有工夫去想这些大事,要不你说说?”
高务实道:“有几次‘碰巧’发生的事情转移了米帝对我们的警惕,不过那还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是苏联解体之后米帝天下无敌,其连续数任国家元首都犯了同样一个战略思维上的大错,即错误的以为它拥有无限的可支配资源,以至于无节制的使用它实际拥有的资源,最终把它的战略优势一点一点如手中流沙一般挥霍掉了。
等它回过头来再看我朝时就赫然发现,这个昔日大而不强、强而不富的异端文明已经无法遏制了。正因如此,它才会出现战略焦虑,才会毫无章法地一通乱打,根本不管自己找的理由有多么牵强。
它甚至不惜放下一个霸权的真正责任,在它自己建立的体系之中挥刀乱砍,竟然由体系的维护者变成了破坏者——为什么?因为它发现即便按照以往它自己定下的规则,它都无法在这个体系中继续获得最大的利益了。
为什么当时一些学者强调我朝不是苏联?当然不是,因为我朝早就加入到了它那个体系之内,而苏联当时却是它这个体系外的另一个平行体系领导者。
也就是说,它的霸权地位遭到了来自于体系内部的强力挑战,而它却发现自己这一次无法用整个体系的力量去抗衡——正如同你的大脑没法命令你的心脏自己爆炸一样。
甚至……这就好比你身体的其他部分如果有思想的话,它们也不可能同意这颗心脏爆炸,因为大脑固然重要,但心脏要是爆炸,那大家也都得完蛋!因此对于其他‘器官’来说,它们只能等着这个体系内两个最关键的器官决出胜负,确定将来究竟由谁主导……”
“哦,难怪之前有个G2的概念曾经非常风行,原来那是因为一些学者智囊发现这两个器官少了哪一个都会完蛋,所以才有那样的呼吁?”
“也许是,所以当时我们提出了新型大国关系嘛,可惜大脑太自负,不肯答应,结果……就那样喽。”高务实摆摆手:“扯远了,说回‘无限资源’问题。我想说的就是,任何一个霸权哪怕它再如何强大,其真正能够支配的资源也绝对不是无限的,所以统治者必须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即谨慎的使用自己资源的克制力。”
“啊,你的道理虽然转了一大圈,但我发现这句话其实很好理解嘛,无非就是‘国虽大,好战必亡’!”
“哈哈哈哈,不错,就是‘国虽大,好战必亡’。但你不觉得我这样解释之后,你对好战必亡这个词的理解能够加深很多么?”
“那倒是,这我承认。”刘馨也笑了起来,又道:“不过要是这样说的话,朱元璋当年定下那些不征之国,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道理没错,或者说在这件事上朱元璋的出发点没错。只不过就和他做的其他很多事一样,他把事情直接限制死了,这就很糟糕了。就像成文法永远需要根据时代的发展不断修订一样,朱元璋弄了一个不能修订的成文法,结果时代发展了,局势也变化了,他原先的那个成文法难道还能适应吗?不适应,那就要坏事了。”
“好吧,咱们言归正传。你认为现在最基本的问题是要稳定现在大明的这个东亚体系,同时又不能过度的挥霍力量,因此就需要对遭受损失的盟友进行……补偿?”刘馨微微偏起头:“可这些补偿本身不还是在挥霍力量吗?”
高务实笑了起来:“也许在你看来都是挥霍,但这里其实涉及了一个成本核算问题。我用最简单的说法来表述:大明对土默特、科尔沁、满洲三部的补偿不可能与他们真实的损失等价。”
“哦?”刘馨眼珠转了转,似乎还在思索他的话。
但高务实这一次却没打算等她自己想明白,而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首先我问你,大明的士兵战死之后,其抚恤花费与土默特、科尔沁及满洲三部是同样的标准吗?”
“这不是送分题吗?肯定不一样啊,大明比他们有钱,军士抚恤可比他们贵多了……哦,你说这个成本?”刘馨说着忽然明白过来。
高务实却还没说完,嘿嘿一笑,又道:“如果我告诉你,寻常蒙古兵战死之后的抚恤只相当于不到三只羊,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