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即便面对最善解人意的娆娆,加兰德也只字未提过。毕竟这些事情很奇怪,更像是某种感受,很难准确地描述出来。
从开始懂事的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加兰德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从背后注视着他。不是父母慈爱的那种注视,但也不是图谋迫害的那种注视。那是一种静谧、安详、没有情绪波动的注视。
尤其是加兰德独处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强烈到他几乎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呼吸。
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找到过那双眼睛。他试着猛然回头,试着偷偷跑到自己的后面,也试着翻箱倒柜去找,都没有任何线索。
一切事实上的证据,都证明这是他主观臆想。但感官上,这份强烈的直觉,跟真实地体验别无二致。
这个是他心底的秘密。
“如果说出去,多半会被人当成神经质或是过度焦虑吧。”
只是最近,这双眼睛的感觉又强烈起来,甚至他会从梦中惊醒,听到这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加兰德对着天空大喊。
旷野上没有回答。加兰德继续大喊着、狂奔着。只有野兽的嚎叫回应着他。
喊累了,终于觉得,生活中的种种不开心都随之而去了。少年喘着气从马上下来。
他已经走到了荆棘丛边缘。脚下是碎石和沙砾。这个地方没有水源,青草无从生长,却布满了浑身是刺的黑色藤蔓。
他以前也经常半夜里来散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这一条蜿蜒的路走下去,是一座废弃的神殿。
加兰德牵着马朝里面走,不多时看到了神殿的大门。
神殿是石头砌成,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入口处有一片四方形广场,四周有刻满了异族神明的石柱。月光倾泻而下,洒落在石刻上面。那些形态各异的神明栩栩如生。
有的石刻是美艳妇人,有的是鸟兽。也有的断了头倒在地上。
荒原部族没有修建这种石砌建筑的传统。这是荒原上游牧的部族定居以前,很早很早的时候的一种人修建的。族人叫他们“先民”。
“他们都去哪了,难道搬走了……?”
“这么大的神殿,过去那些人会住在里面吗?”加兰德回头跟自己的灰马说。
马又不会讲话。
“这些石柱上的雕像,栩栩如生,一定是非常手巧的匠人做出来的。”加兰德继续自言自语。
“我只听说先民是最早的定居者,比任何一支部族都要早。到底是多早,却没有人提过。”
没有人见过先民,没有人了解他们。只能从他们居住的遗迹判断,他们都是人,绝不是动物。不晓得他们膜拜什么神明,反正跟荒原部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