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要获得这“先行令”,也并非难事。
云阆书院的几位教习公然在书院后门摆了个小摊,二两银子,便可在那里换得一枚令牌。
在昭国,二两银子足以购买四石质量上乘的大米,对于富裕家庭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普通平民百姓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据传,每年招生之际,云阆书院都能通过这种手段,赚取一笔颇为可观的收入。
虽然洛川之前曾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就算死,就算从山崖上跳下去,也绝不会动用山贼施舍的一丁点儿银子。
他原本打算在朝阳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前往龙脊山,将装有银子的布袋原封不动地归还给那位白发青年。
但是,在经历了连续几天烈日下排长队的煎熬与折磨后,洛川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第五天,他毅然决然地直奔书院后门的小摊,花费二两银子购得一枚“先行令”。
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过去几天里最为憎恶的“特权者”。
当他手持令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时,瞥见那些只能在一旁默默排队的众人,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爽快感。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位战胜归来的将军,而那些排队的人则成了列队欢迎他的仪仗,恭敬而顺从。
“难怪世人都想当权贵,”他暗自感叹,“有特权的感觉,真是爽啊!”
…………
此时此刻,洛川在遭到三家书院的拒绝后,布袋里的银子已是寥寥无几。
他站在烈日之下,双手焦躁地搓来搓去,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
今后该如何谋生,如何向母亲解释这一切,又该如何安抚她那颗因自己而失望的心。
另一方面,那笔来自山贼的银子成了他心头沉重的负担——
一事无成之下,他该如何偿还这笔巨款。
“下一个,公孙昊!”
天阳书院教习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打断了洛川纷乱的思绪。
“公孙昊?他怎么也来了?”
“他堂堂的‘仙灵之体’,第五境的修士,公孙家族的嫡长子,怎么也来跟我们这些普通修士争夺入学名额?这简直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他的修为,恐怕已经超越了书院的大部分教习吧!”
“你难道真的觉得他是想来书院上学的吗?他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挂个名头,以此避免服兵役而已。”
“……”
公孙昊的身影尚未出现,周围便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公孙昊”这个名字,洛川以前也有所耳闻,在昭国堪称一位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
他出身显赫,来自昭国最大的门阀世家——公孙家。
在血脉为尊的灵霄界,一个人的家世背景,往往与他的修行天赋,乃至于一生的发展上限是紧密挂钩的。
像公孙家族,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至少有五阶、六阶的血脉潜力。
而血脉力量浓郁到极致,便会孕育出诸如“仙灵之体”、“炎灵之体”、“妖神之体”等超凡脱俗的特殊体质。
小主,
只见公孙昊足踏飞剑,缓缓降落于石碑面前。
其昂藏七尺,彪腹狼腰;黼衣方领,龙章凤姿。
他站在那里,犹如鹤立鸡群,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目光的焦点。
他伸出手,触碰石碑。
指尖刚触及那冰冷而坚硬的表面,石碑便发出强烈的光芒,犹如旭日东升,灼灼耀眼。
那光芒中蕴含着磅礴的能量,仿佛有万条巨龙在其中翻腾,咆哮着冲破束缚。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
有人用手遮住眼睛,有人不由自主连连后退。
很快,石碑开始在强光中剧烈震颤,一道道裂纹在石碑表面蔓延开来,像是蜘蛛网般密集。最终,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石碑炸裂开来,碎片四溅。
看到这一幕,负责测试血脉天赋的教习惊愕万分,瞠目结舌,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唯有公孙昊,他的神情始终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他目光转向教习,语气淡然地问道:“我这算是通过测试了吗?”
教习愣了一会儿,随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当……当然算,您……您现在已经是天阳书院的学生了。”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话语中已然用上了敬称。
公孙昊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然后踏上飞剑,一刻也没有停留地离开了。
洛川等人视若人生头等大事的书院考试,对公孙昊来说,就是一件跟吃饭喝水差不多的寻常小事。或许在他心里头,还会觉得专程跑一趟天阳书院参加考核,耽误了自己的修行时间。
…………
关内侯甄绍福的府邸位于朝阳城东北角。
这里交通方便,闹中取静。
很多王侯将相的府邸都在此毗邻而建。
这天下午,洛川用白发青年赠予的最后一点银两,学着他在忘忧书院见到的那个胖子,选买了一盒他认为很贵重的“悟道茶”,拎在手上,准备将其作为给未来岳家的见面礼。
入学虽不成功,但不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知慕少艾,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一见准岳父和未婚妻。
当他向门口的家丁们说明来意后,其中一位家丁立刻从侧门进屋通报主人。
洛川则在门外耐心等候,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搓手的冲动。
他在心中反复演练着,一旦未婚妻甄蕙姝出现在门口,自己应该如何与她打招呼,才能给她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既不显得胆小畏缩,又不显得轻浮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