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延走上前去,笑着摇了摇头,“老将军说笑了,您身体这么好,怎么会等不到晚辈呢。”
程老爷子摇着头,神色豁达的说道,“这人啊,年纪越大就越了解自己,这副身体什么情况,我也清楚,你就不用在这里拍马屁逗我开心了。”
程缘挥了挥手,素素和老管家会意,轻轻掩上房门,宁延回头看去,脸色略显严肃,“老将军,这是?”
“有话对你说,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程缘靠在床头,轻笑道。
宁延站在程缘身边,拱手肃立,就像个听先生说教的学子。
程缘笑道,“这一路走来,你也是不易,身边的人走了又走,散了又散,经历的多了,人也就长大了,我本以为我还能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一阵,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之前还想着走之前再看看我那女儿女婿,听说双双有了身孕,哈哈哈,真好啊,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做上外公了,不错。”
老先生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宁延也没有打断,因为自己姓宁,所以老国公才会这么说,若是自己换个姓氏,就听不到了。
“这天下的事呢,不一定是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从项州走来,你也应该发现了一些端倪,对吧?”老将军沉声说道。
宁延点了点头,“这次南下,是和当年有些不同,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这些极有可能和如今天子有关,甚至会影响国政。”
程缘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观察的很仔细。”
“早上我来程府的路上,路过当年您题字的文治牌坊,碰到一个叫赵会的私塾先生,连一个先生都能说出如今天下政局混乱,暗流涌动,单靠文治已然行不通,敢问老将军,此局何解?”宁延皱眉说道。
程缘眼神深邃,“大奉以武立国,文治不通,则需武治,这个赵会是青州儒生,却有些本事,只不过到底是读书人,书生意气太重,须知治政不是读书,书上的勾勾画画代替不了复杂的人心,但有一点他说的不错,天下暗流涌动,天子背后另有天子。”
“嗯?”宁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天子之后,另有天子?”
“你也看到了,各地都出现了新的州牧,美其名曰是奉天子之命,但若真是天子之命,为何又拿不出天子调令和吏部公函?若不是,又为何不见朝廷出面反对?这一切只能说明天子背后还有天子,这个天子是谁,我们还不得而知,但老夫想,绝不是池中之物。”程缘缓缓说道。
宁延沉默不语,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人,但也不敢妄下结论。
程缘猛地咳嗽两声后说道,“宁延,当年你来交州的时候是想避世,明哲保身;那现在呢?还是一样?”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宁延无奈说道,“老将军,若是日后的大奉真的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用武力求太平,您觉得我行吗?”
窗外传来一阵黄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刚好掩盖了程缘回答的声音。
听到老将军话后的宁延深浅凝重,而老将军则面色温润,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明白了,老将军,受教了。”宁延恭敬的拱手说道。
“做你该做之事,行你所行之道,是对是错,留与后人说。”老将军的话,给宁延吃下最后一粒定心丸。
宁延此番南下,收获最大的便是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