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晟世子,你如今倒省了我去找你的功夫。”弗羽王隼终有了点反应,他转脸看来,疲态难掩,始终干净的下颌上一片胡茬。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淳晟的脸上,像是要把眼前这个中年人身上烧出洞来,“碍你淳安府旧面,我等你一个那时出手阻我去救幺幺的理由。”
眼前这个精神力处在暴走边缘的男人,如同一头饥饿了数日的狮子垂着鬓毛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此时终于有了果腹的机会——如果是以弗羽王隼所了解那个正常的草包二世祖,淳晟此时应该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他面前,痛改前非地求他弗羽王隼收起这样恐怖的威压。
可是眼前这个懒散随意的中年人,好像有些站累了抬手按摩了下后颈,左右扭了下脖颈,仿佛根本不是处在弗羽王隼威压漩涡的正中央那般轻松。“很简单啊,因为你不是哈睿的对手。在桥架之上同那些荒人战斗时,我们便知晓了那哈睿除了是什么月之祝祷,那些荒人还称他为夜昙海主宰。虽不清楚到底怎么个主宰法,但来到帅塔看到那哈睿和墓幺幺的战斗,一瞬间就多少明白了,这整个夜昙海,都是哈睿的武器。在夜昙海上,他基本是无敌的。”
“看到了他那样的战斗时,我就明白的透彻,在夜昙海上,只有息烽将军有和那怪物一战的资本,也只有他有那个能力将墓幺幺活着带回来。当然,我不是说大爵爷你刻意隐瞒的八化实力不够强悍,只是……在息烽将军与哈睿一战时,你若插手反而会有不可预估的负面作用。”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个原因。”他捏了捏下巴,看着弗羽王隼,“你太在乎这小丫头片子了,不是吗?若你当时看见墓幺幺这种情况,以大爵爷你的性格,你绝对会和哈睿不死不休。你输了哈睿肯定不会留你一命,墓幺幺要么死要么被他带走。而你赢了,也不代表是好事,且不说有没有那个能力在夜昙海上杀了哈睿,就算你能杀了他,暴走的荒人们会立刻反扑,而你与哈睿大战一场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未必能活着将墓幺幺带回来。”
“所以,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淳晟朝弗羽王隼扬了扬下巴。“放着十拿九稳的方法不用,让你急火攻心全凭莽,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弗羽王隼是这天底下最擅长做生意的商人,难道连这笔账都算不清楚?”
弗羽王隼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是第一次认识了眼前这个大隆第一世子。“我倒是不清楚世子竟还有隐藏的如此深的一面。”
“呵呵。”淳晟皮笑肉不笑的把视线重新落回墓幺幺身上,光明正大的岔开了话题。“大爵爷,我这个人愚钝了半生世,所以并不明白深爱一个人的感受。但是我倒是知道一件事,你如此谨慎地端着一盆水朝前走,因为太过珍视这盆水,连撒上哪怕一滴都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到头来却会只太过盲目专注于这盆水上,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而覆水难收。”
弗羽王隼怔了一下。
淳晟仍然自说自话,“大爵爷,我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这世上的男男女女。不论才貌输于不输男人,盖上哪个男人的章,就成了那个男人的东西,作用和一把剑,一个玉佩,一件衣服差不上多少,彰显身份炫耀家产。你大爵爷用不着彰显身份更用不着炫耀家产,而幺幺也绝不同于这世上大多数女人那样容易收服,于是你从不将她当成附庸品。可大爵爷,你仍将她当成属于你的东西,比如当成一个只属于你,只为你所现身所存在的影子。”
“对吧?”
如果说刚才弗羽王隼只是有些惊讶,此时他的心里却犹如撞上了晨钟。这并不是一句“仿佛之前认识的那个淳晟完全是个纸皮人”可以解释的通的,就好像这时站在他面前犹如随口闲聊的淳晟,是一个披着淳晟人皮的潜伏在暗处无事不通透的什么鬼怪。
淳晟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弗羽王隼的惊愕,伸出手指插入眼前的符阵之中,任凭那些符文在他手指尖滑过,垂在地上一片炫目的影。“你始终认为保护为你所有的影子是你的义务,习惯并享受这影子在你身后跟随的附庸。”
淳晟比弗羽王隼矮上不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总是耷拉着缩着的身躯,不知何时,如竹竿般笔直,他这时转过脸来,甚至不用再仰视弗羽王隼。浅蓝色的符文在淳晟有些深邃的眸间滚滚而过,像是一道道深不可察的咒语。“但是大爵爷——你可曾追逐过影子?若太阳从你身后照来,影子发现了比你更要耀眼夺目的光芒那时开始,穷尽你这短短一生,便再也追不上影子了。”
淳晟语毕的最后一个气音,如同无形的锁链那般,狠狠地扼住了弗羽王隼的气管。在这一时,弗羽王隼好似忘记了呼吸那样僵止在原地,过去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舌尖尝到了自喉咙里涌起的一股铁锈味,他才想起怎样呼吸,朝后趔了半步,急骤的喘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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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说话,迷乱的视线久久落在墓幺幺身上,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终于开了口:“我有些不明,从世子你女儿红昭一事,以你的立场并不应该在此时帮我稳住道心。”
“你又怎么这么肯定我是在帮你?”淳晟随口反问道,“哪个当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