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就是你重伤濒死,我那天夜里求了珠蚕好久,想让珠蚕带我出去见你一面。她就看着我叹气,说,公子你去了能做什么呢?”
“她把我问住了你知道吧。”关书书笑了笑。“我回到你的房间,坐了会,想了想,我能做什么呢?诗书百经成千上万,没有一笔一墨能救死扶伤。夫子圣人教我大德大道,并没有教会我该怎么办。就像即墨家灭门时,我那会就什么用都没有,只能求霸相爷可怜我。我没有办法,我去那见你,给你念诗诵经吗?”
“后来,圣帝将你指婚给狐狂澜。我想起来,这好像还是我造的孽。青藤试那会,即墨家迫于狐素如的背景,让我故意认输给你。我那会要是不认输,你也不会跟狐素如打起来,你也不会差点杀了她,更不会后面结下如此深的仇怨。思来想去,我从遇见你开始,并未帮过你什么,反而一直在拖累你。”
“到后来——到后来。”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放在桌子上的手就算攥成了拳也在颤抖,“我终于见到了你,在敝焱台。如果可能,我倒希望永远不见你,也比在那场景下见到你好。我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
“我救不了霸相爷,阻止不了圣帝,更救不了你。”
“小书本。”墓幺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想说些什么。
可是关书书睁开眼睛,清瞳下闪闪的水渍像是飘摇在风里的烛光。“所以王师傅来找我时,我答应了他。”
小主,
你做到了,墓幺幺。
无论之前谁曾在我心里留过清风明月、之后又会有谁许我阑珊白雪,或许还有谁打马摘花让你恋恋不忘。
可自此以后,永远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是属于你的。
他看着墓幺幺,嘴唇颤地厉害,可还是很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墓幺幺,我已经再也不会等你了。”
【“满腹经纶,读不懂大隆满目疮痍。陵霜傲雪,看不见丘壤之下怨冤尽垒。关书书,如果你还想当以前那个关书书,你便只能始终——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便永远也等不来要等的那个人。”】王师傅那时的话,此时历历在目。
墓幺幺久久地看着关书书,她轻轻说道,“你恨我吗。”
关书书没有回答,没有否定。
她伸出手抚上关书书的手,攥住了它。
关书书看着她,笑容很惨淡。“墓幺幺,你太过分了。”
她歪了下头。“董安安铸私钱那个案子,本来是疏红苑总部的案子,我是知道的。”
他愣了一下。
“董安安就在九百井陌里,哪里也没去。我想了想,估摸着就这几个结局,一呢,我派人去抓董安安,里面肯定有埋伏,估计我派出去的人肯定得死上几个。董安安大概率也得死在这场抓捕里。”
“铸私币这么大个事,董安安一个小老板从哪来的币版?户部和内务府肯定得掉一批人头。这些也算了,主要是吧,朝深里查也知道朝司爷这些年给宫里搞那些祭祀肯定也掺了私币,真假混一起,左手倒右手,谁也不去敢查圣帝祭自己祖宗的钱财明目里头多少真钱多少假钱对不对?可是问题是,他们都做了这么多年了都没被人发现,朝司爷那边疏红苑查了个底清,什么都没查到。现在朝司爷和铸私钱这个案子的唯一联系,就是董安安是他外甥。”
“你说你户部和内务府贪钱,伙同奸商搞什么假币坑坑老百姓也就算了,问题是——你一个朝司爷,让人圣帝祭祖用的钱都搞假的,坑圣帝就不说了,你这连圣帝的祖宗们都一伙坑了。那圣帝这不气吐血?”
“可你看,这事非得就这时候疏红苑查到了。就这么巧了不是?”
“且不说朝司爷本身就是数三椽正品的大官,再者怎么说,高家能让一个象兽国的人来和他们平分整个大隆帝国宗祭庙礼这么个香饽饽,那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位朝司爷和高家的关系匪浅。如今的高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高家了,后面站着的那可是楚相呢。铸私币动得是大隆的命脉,从来都是诛九族灭宗门的大罪。你想想他一个象兽国的外人,敢这么干,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傻子也知道得多深。”
“就这么一个董安安,后头哪里只是拴着一个朝司爷的舅舅,那栓得是户部、内务府、高家、楚相这一大票人。”
“墓幺幺,就算是你,也太口无遮拦了些!”关书书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她。
墓幺幺笑了笑,“成,那说回这位朝司爷。现在不用想,圣帝把这案子批给了疏红苑,摆明了就是要他死,还得死得明明白白,昭告天下,杀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