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泻露才得了确切的消息回来。
彼时俞逖正将蔻丹小心翼翼的涂抹在祝春时十指上,他做这事不算熟练,因此动作极轻极慢,平日里稳当的手掌还隐约有些颤抖,看得祝春时好笑。
“都说了这东西不好弄,你还不信邪。”
俞逖见花汁浓艳,俯身轻吹了几口气,“第一次不好弄,二次三次就好了,总会熟能生巧。”
祝春时原想以手撑脸,但看着手指上还没干透的蔻丹熄了念头,也不打击俞逖的积极心,笑眯眯的,“那就多谢六哥啦,日后绿浓她们可算是清闲两分了。”
俞逖轻嗯,“好,不止涂指甲,画眉我也可以。”
祝春时忍俊不禁,也没辜负他的好意,仍旧是笑着点点头,见十指上的花汁涂抹均匀,便示意他拿过旁边裁剪好的棉布,“包上半个时辰,蔻丹就会干了,而且能保存上一段时间。”
俞逖依言照做。
泻露便是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的,并不敢直接出声打扰,而是等祝春时抬眼看过去时欲言又止,祝春时会意的用指腹拉了拉俞逖衣角,朝他致意。
“泻露?”
“姑娘,”泻露上前两步,也不避着俞逖,“阿杏的事,派出去问消息的人回来了,阿杏父母说是给她看了一门亲事,婚期便在半月后,这几日要在家待嫁,所以不能来书院了。”
这日乃是九月二十,半月后便是十月上旬。
祝春时微微皱眉,“阿杏已到了出阁的年纪?”
俞逖低头专心将棉布裹上她的手指,还从春容绿浓那里接过细绳系上,免得走动时滑落下来。
泻露摇头,脸色也有些忧虑,“问了书院里和阿杏关系好的几个姑娘,说她才十三岁,之前也从没听说过出嫁这回事。”
“十三岁。”祝春时嘴里呢喃,“我朝女子及笄嫁人是十五岁,便是留到十八九岁也不稀奇,十三还是豆蔻之年,分明就还是个小孩子,哪里到了成亲的时候。”
她说着便有些恼,但一时不得其中究竟,便也忍了三分火气,“阿杏家中境况不是很好,可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要她突然出嫁?”
泻露回想下人的话,仔细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并未听说,人去她们村子里的时候还特地和周边几户打听了下,不见阿杏家有什么人生病出事。对了,去的人还说看见阿杏家中两个弟弟出门去私塾了,她父母也在农田里干活,唯独没见着阿杏出门。”
祝春时拧紧眉梢,她回想起前段时间,因着一些吃食导致阿杏身体不好,又加上暑热,以至于阿杏直接在书院中晕倒,若非有洪大夫在场及时诊治,只怕还要花费些银钱才行。
俞逖也觉得这阿杏耳熟,但近来他忙于赋税徭役,接触的都是百姓汉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说过。
“这就奇了怪了。”祝春时习惯性的用手指在膝上摩挲,碰到的时候才觉得触感不对,十指已被棉布整整齐齐的包裹好,“那可打听了是说的谁家?”
“这倒是没有,阿杏父母闭口不言,去的人问了周边邻居,却都说不知道他们家最近有喜事,甚至没见着阿杏父母相看人家,还没问出什么究竟来,人就被阿杏父母发现赶走了。”
听到这里,若说没有猫腻,祝春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先是看不见阿杏,再是周边邻居都不知道男方是谁家,难不成他们全家都是哑巴一句话也不会说?半月之后的喜宴又该如何是好呢?
“去找身简单的衣服来,咱们去走一遭。”祝春时吩咐圆荷,随即又问泻露,“阿杏家是在哪里?”
“是在下河村,距离县城有些路程。”
“让俞武备车,他跟着你们过去,免得遇上不讲理的吃亏。”俞逖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