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文书的话,却又似乎能让人感觉,这事情理所当然,会有个结果。
王川闻言,眼眶再次泛红。
却摆了摆手,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文书……”
他呼吸了口气,眼泪在眶里打转,面上却泛起笑容:“文书……不要为我去做那些事……我来庇护所的时间,比你们长,知道这事情有多难。今天救你们,并不是图这个……我一直跟着你们,就是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要不然我快疯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朋友。”
只见过一面的朋友。
友情这种东西很难讲。
相处几十年,都未必有。
但有些人,只是匆匆相遇,却念念不忘。
“当然,我知道”,张文书轻轻微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众人,“我们是朋友,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不曾图过什么,当然,我也不曾……”
天色渐渐暗下来。
火光映在他的面上,显得温柔而坚毅。
“我只是个普通人,这点不假”,他像在对众人诉说,也像在对自己诉说,更像在对周遭所有的事物诉说,“但我呢,包括世清兄,力所能及之余,总还想多做点什么。我们从不亏欠谁,而且,也未必会因为亏欠谁,就会为谁做点什么。那些东西,套不住我们的。”
赵世清与他相视,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张文书的表情依然带着笑,却渐渐显得肃穆,说道:“有些事,不是为具体的谁做的……是为这个世道而做,如果可以,我想告诉所有能遇到的幸存者,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道,什么是血债血偿!”
大家怔怔听着。
内容很简单,却又显得古老而庄重。
因为太久太久,没人说过这些简单的道理了。
末世里的道理,不是这样的。
张东东年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脏却“砰”“砰”跳动,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激荡,久久难以平息。
他听惯了末世里的生存道理,却很少听到这样的道理。
从商场出来,他总下意识地模仿陈成和小丁,想保护张文书,将他挡在身后,怕他受到伤害。
但自己并不知道原因。
如今却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他与父母一块逃亡时,父亲被更强壮的幸存者,打断了一只腿,抢走食物时,他在内心渴求过一些东西;他母亲被人推进尸群,吸引丧尸时,他绝望地哭喊,内心也渴求过一些东西;他与同伴辛苦收集的物资,被人强行征收走时,内心照样在渴求过一些东西。
他只是弄不清楚,自己渴求的到底是什么。
如今他看着坐在篝火边,讲话的张文书。
终于知道,自己在那些绝望的时刻,渴求的是什么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在他的脸庞上滑落。
大家都关注着张文书和王川,没有注意到这个沉默的年轻人。
而一颗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里种下,生根发芽。
他似乎找到了除了生存以外,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更多的意义。
张文书见众人沉默,自己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道理总是很空泛,听着也有点假……不过呢,我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做事,不太现实,也不怎么理性。常常会被人讥讽,胆子大的当面说,客气点的背后说。以前还有个外号,你们大约没听过,可以重新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叫‘张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