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携带着玄水洞天的莲尊者,陨落在北境战场,剑宫气运也随之迎来崩塌。
这场大战,给剑宫带来的教训,实在太惨痛。
给掌律留下的伤痕,更是终生无法治愈。
“谢真……比谢玄衣要强。”
掌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自嘲神色。
他没有去问。
这十年发生了什么。
这已经不重要了……
忘忧岛主前来拜访之时,曾说他变了许多。
是啊。
掌律知道自己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这些年他墨守成规,执掌戒律,修行剑道,一丝不苟……但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心湖中出现,莲师妹的战死,以及谢玄衣的陨落,让他开始思考,自己所奉行的“藏锋之道”,当真是正确的么?
莲尊者和谢玄衣的死,当真应该怪罪他们不够藏锋吗?
“这个消息,是玄衣让我告诉你的。”
赵纯阳轻叹一声,他看出了师弟的心绪复杂,温柔说道:“这小子,心思远比你想得要细腻。因为‘莲尊者’之故,他拿下玄水洞天之后,一直未曾为自己敲钟……这些年玄衣为剑宫做了许多许多,他一直想要得到你的认可。”
只可惜。
两人都是倔强之人。
掌律以剑宫戒律压谢玄衣。
谢玄衣便无视规矩,我行我素。
两个人明里暗里较劲,赵纯阳夹在中间“受罪”,只能不断从中调节。
“我……”
掌律欲言又止。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语气生硬地说道:“按照规矩,他拿下了玄水洞天,便随时可以悟道……何必照顾我的考虑,难不成我会违背戒律,将他的玄水洞天收回不成?”
嘴硬。
依旧嘴硬。
赵纯阳无话可说,只能摇了摇头。
两人便一直在这凉亭之中僵持着,赵纯阳既不主动开口,也不就此离开。
许久许久。
掌律终于忍不住:“听说师妹在洞天中留下了一缕神念,是真是假?”
“呵……”
赵纯阳嗤一声笑了:“果然,你还是在意的。”
一甲子了。
整整一甲子,玄水洞天不曾开放,掌律比谁都希望,这座洞天能够迎来新主。
历代玄水洞天之主,都会在洞天之中,留下一缕神念。
既是传承。
便自然会有“交接”。
如果有新主诞生,那么……这也意味着,掌律有机会和“莲尊者”的神念,再见上一面。
“……我只是好奇罢了。”
掌律咬了咬牙,无奈说道:“谢玄衣准备什么时候炼化玄水洞天?”
“或许要等一年,两年,也许要过上十年也不一定。”
赵纯阳淡淡道:“或许……你愿意服软,低个头,今日他便会踏入玄水洞天。”
赵通天目瞪口呆。
他咬牙切齿看着师兄:“怎么个服软法?”
“简单。”
赵纯阳眯起眼,柔声笑了笑:“答应我,我闭关的日子,你好好照顾他……不要再像十年前那样。”
通天掌律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座天下,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
赵纯阳感慨说道:“你把掌律交给祁烈,我把掌教交给玄衣,这很公平。”
“……这的确很公平。”
掌律长长叹息一声,轻轻说道:“我答应你,好好照顾他。”
……
……
姜凰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有人替自己加盖了一层被褥。
屋外大雪翻飞,满是呼啸之声。
屋内柴火燃烧,一片温暖。
那人着一件单薄黑衣,没有言语,替自己添了层被后,便推门离去……
谢玄衣独自一人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大雪漫天,偶尔有一道道剑光掠过。
他走在自己所熟悉的“故乡”,剑宫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与记忆中一样,真隐峰的仙鹤在天顶清啸,这一次没有人山人海的游客,只有无数呼啸而过的雪花。
谢玄衣在剑宫境内走了许久,整整半日,最终回到了莲花峰。
在冻结成冰的山石缝隙之中。
谢玄衣看到了一株极其渺小,被冻得惨白的草叶。
大寒之日,万物寂灭。
但仍有草木生长。
在石缝中看到一株草叶,就意味着有千万株草叶,藏在大山里。
来年冰消雪融,会有漫山遍野的野花开满剑宫。
……
……
谢玄衣在剑宫走了许久。
有许多人,也看了许久。
祁烈坐在金鳌峰山顶,今日被师尊驱出后山,他便坐在这里,独自一人,默默看着雪景。
看到山下那徒步行走在雪地中的黑衣身影。
祁烈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
他总是将谢真看做自己那已故的玄衣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