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下没有福建山歌,只有少年人的唱喊:
“剑气徒劳望斗牛,故人别后阻仙舟。残春谩道深倾酒,好月那堪独上楼清风未许重携手,几度高吟寄水流.”
这是一曲怀寄友人歌,比剑论友,无关年纪。
赵荣回过头来,已听到了瀑布声响。
风老先生,再会。
崖顶上,风清扬幽幽念着:“剑气徒劳望斗牛”
他微微一笑,脸上又红润一分。
好一个衡山小子。
陡峭山道,已临近瀑布。
令狐冲盯着瀑布,心有所感。
“之前荣兄说这瀑布如白龙直下,叫我们练剑时反练白龙冲天,当时我还迷惑得很.”
岳灵珊惊讶了:“大师哥,难道你懂了?”
令狐冲摇头:“我像是更迷惑了。”
“荣兄的神峰剑势,与我们华山剑法截然不同。”
他又踌躇道:“若师父问起,我们该怎么说?”
言下之意,对对口供。
两位小师妹都准备出主意,忽听赵荣说:
“你们忍心叫风老先生一个人在山上待着?”
“自然不忍,”岳灵珊又朝思过崖方向瞧去,又揪心、又无奈,“但是已答应太师叔,总不能违背。”
“赵师兄,不如你对我爹娘说?”
赵荣正了正神色:“我是一分一毫都不能说的。”
“风老先生叫我看了那般多的剑法,我又领教独孤九剑,若是与他的一个小小约定都办不到,我赵荣岂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岳灵珊慌忙摆手,一脸歉意:
“赵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荣哈哈一笑,并不介怀。
又见令狐冲一脸愁色,当即问道:
“前几日我听陆猴儿朝门下师弟念了门规,不知道你还记得门规第一条是什么?”
令狐冲背诵出来:“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
“是啊。”
赵荣顺势问:“若你俩欺骗岳师叔与宁师叔,这又是什么行为?”
“这这.”
二人这了个半天,停下脚步,不敢再往正气堂方向走了。
“荣兄教我.”
“赵师兄教我”
曲非烟听了他俩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赵荣道:“门规不可犯,既然要敬重师长,两位师叔但有所问,你们就应该和盘托出。”
“他们听了你们的话,不一定会去打扰风老先生。”
“你们也好经常去看望老前辈,多带点吃的喝的上去。”
岳灵珊意动了,“大师哥,你怎么看?”
令狐冲也有意动,“太师叔会不会怪罪。”
曲非烟都有些着急了:
“怪罪什么.”
“你们如他孙子孙女一般,就算表面怪罪,心中也知道你们在为他着想。哪怕被训斥一顿又算什么,总好过叫他老人家一个人待在山上。”
赵荣点头,“正该如此。”
令狐冲拉着岳灵珊,二人一道朝思过崖方向磕了几个头。
“太师叔,徒孙要不听您的话了。”
令狐冲喊道:“下次我负荆上崖,任凭您老人家责罚。”
岳灵珊也道:“太师叔,我天天给您送好吃的。”
他们又磕了三个响头。
等靠近正气堂附近时,众人停下脚步。
“师父在哪?”
陆大有道:“有所不为轩。”
“好。”岳灵珊与令狐冲应了一声便跑去了。
陆大有看他们心事重重,便朝赵荣打听:“赵师兄,他们怎么回事?”
赵荣摇头,模模糊糊道:“也许是男男女女的事,我也不太懂。”
陆大有恍然大悟,他倒是懂了。
又喊赵荣一道去偏殿用晚饭。
赵荣应了一声,盯着岳灵珊与令狐冲的背影,跟着朝思过崖方向瞧去。
他想起了老人家面如金纸的憔悴模样
风老先生,希望您能在崖上快乐点。
晚间,赵荣与向大年等人已经在偏殿用饭,华山夫妇没到,只传话让他们先吃。
华山弟子的八卦能力着实不俗。
因为令狐冲与岳灵珊也不在陆大有等人已经在讨论什么时候办喜事了。
玉女峰,有所不为轩内。
“这可是真的!”
“风师叔他老人家一直在思过崖上?!”
宁中则脸上带有喜色,虽说风清扬是剑宗前辈,可在剑气两宗没有火拼之前,风师叔是反对搞争斗的。
加上他成名剑法并非剑宗剑术,处境就较为尴尬。
气宗骗风老下山时,那些剑宗的人如何能不知情?
但一些剑宗长辈自问能拿捏气宗,不想风清扬碍事。
于是两方势均力敌,这才损失惨重。
宁中则一听风师叔活着的消息,又想起他曾经的面庞,登时忆起父亲那一代。
心中悲喜之情,极度复杂。
如今华山势微,若有一位前辈坐镇,且是剑法通神的风师叔,他们夫妻就不用这般担惊受怕了。
岳不群听闻这一消息,心下也很激动。
但他是气宗掌门,脸上不露笑容,只维持对同门前辈的尊敬。
岳不群道:“冲儿,灵珊,将你们今日所闻所见都讲出来。”
宁中则朝椅子指了指,“莫要着急,坐下说。”
“是!”
令狐冲与岳灵珊你一言我一语,从煮鱼煮虾开始说起。
又讲风太师叔是怎么被发现的。
接着,又说起风太师叔与赵荣论剑。
宁中则与岳不群各露惊容:“赵师侄与风师叔论剑??!”
岳灵珊点头:“爹娘,他们说的我都听不太懂。”
“太师叔说他的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练的是剑意,破天下剑术。”
“赵师兄的五神剑是神峰剑势,幻化诸般剑法,海纳百川。”
“甚么是剑意?甚么又是剑势?”
“听说还有一个塑工老人与他们见过.”
“对。”
令狐冲补充道:“那个老人也极为了得,与林远图一战,与风太师叔一战,隐居二十二年,遇见了赵师弟,创出了一招剑法。”
“赵师弟说那是剑二十二,我当时瞧不出什么奇特的,但太师叔说那一剑近乎返璞归真。”
“后来.”
“从他们比剑开始,思过崖上全是剑光,我也看不清赵师弟到底出了多少剑,总之各般剑法在他手中,就像太师叔说的那样,全都活了。”
“太师叔总能破解各般剑招,他老人家化繁为简,叫人好生佩服.”
“短短二十招,我仿佛看到了天下剑法,风太师叔一一将赵师弟幻化的剑招破掉,就算是数百剑幻光纵横,也瞒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宁中则惊叹一声:“你太师叔应该赢了吧。”
“不。”
“什么!”岳掌门的声音提高两个音节。
岳灵珊道:“是平了,但平了便算太师叔败。”
宁中则道:“确该如此。”
“但你太师叔最后一剑,赵师侄怎的能接下?”
“娘,听说那一剑叫剑二十三,是赵师兄在塑工老人二十二年的沉淀之后,继续沉淀的一招。”
“嗯,”令狐冲还在神往那个场景,“太师叔的独孤九剑,没能破掉这一招。”
“他老人家说,这一剑没有破绽。”
“天下能做到这个层次的人,极少极少。”
宁中则与岳不群听罢,都有种目眩神摇之感。
甚至眼中也露出神往。
华山老剑神与衡山小剑神一战,他们没能看到,只要是练武之人听了,都会觉得遗憾。
痴武之人听了,不仅会扼腕叹息,甚至会痛哭流涕。
“你太师叔又谈起哪几位无招高手?”宁中则不禁追问。
“有好几位。”
令狐冲面露向往之色:“有传独孤九剑给太师叔的前辈,也有冲虚道长的师伯,还有福威镖局创始人林远图。”
岳不群闻言,目色更为幽深。
令狐推演道:“应该不止这三位。”
“若塑工老人也领悟剑二十三,他会是一位。赵师弟能出返璞归真的一剑,日后必能进入这等境界。”
“东方不败天下第一,延津梅林不出第二剑,定然也算其中。”
“再加上风太师叔”
“应该是七大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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