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江婷婷一放下手机就忍不住捂脸哭泣。
在s市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时刻,也是让她在无数个黑夜中惊醒,满头冷汗,惴惴不安的时刻。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
其实她早就知道洛河被陈少阳伤害的事情,毕竟这里面还有他的前同事徐天的一把推手。
因为徐天坐牢的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退的前同事八卦起闹的沸沸扬扬,各种猜测,推理就差上演一百零八遍。
听到他们提及徐天在S市联合了一个陈姓男人绑架了洛河。
江婷婷当时就心有猜测,只不过她逃避了,屏蔽了一切消息。
好像只要看不见,听不到,就可以假装自己真不知道一样。
她甚至有意隐瞒,也不想让赵小梅也知道。
江婷婷不想再到s市去,一想到那个地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发抖,冒冷汗,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自本能的瞒住了赵小梅。
她害怕,害怕小梅姐姐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奔赴s市去看望洛河。
而她,不敢,不敢赌这个可能。
这种隐瞒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积累,江婷婷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重。
她听说洛河受了伤。
她听说洛河受伤很严重。
她听说洛河生命垂危,生死一线。
她听说洛河瘫痪了。
当她从电视新闻里,看见陈少阳因绑架谋杀罪行恶劣被判死刑,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终于在愧疚感的强烈加持下,拿起手机打给了洛河。
江婷婷害怕电话被接通,又害怕电话没被接通。
这种说不出的矛盾,在前奏铃声响起的这几秒,像是把她的心架在被烈火上焚烧,又急又慌又痛,痛得不知所措。
直到电话那头响起清澈温和的男声,像是一盆冰凉的水浇灭了心中的烈火,她才骤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心跳。
“小河哥,对不起。”
“没关系。”
对方那柔和而清澈的声音,宛如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彻底浇灭了她胸中汹涌喷发的烈火。
小河哥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责怪,没有谩骂,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就柔和的回答了没关系。
好像她的胆小和退缩是理所应当,好像她的自私不足挂齿。
江婷婷忍不住哭了,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做错了一件事情,本来准备面临着严重的惩罚,但是当事人却轻拿轻放,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拿走了你所有的罪恶感。
江婷婷真的很想鼓起勇气问洛河一句,‘小河哥,你怪我吗?’
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
即使她肯定,她这么问,肯定也会得到小河哥善解人意的一句,没有。
她没有办法再骗自己,自欺欺人,对方原谅她的懦弱,已经是她的意外之喜了,她怎么能有脸面还这么得寸进尺,厚颜无耻的继续追问呢?
也许等某一天,她重新找回来了那个自信阳开朗的江婷婷,才敢无所畏惧的去问这句话吧。
一只柔和的手摸上了她的脑袋,轻轻安抚着,江婷婷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手的主人,赵小梅。
“小梅姐,对不起,我隐瞒了你。”
“我又卑鄙,又自私,又没用,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她闭着眼睛等待处罚。
那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抚迷失的幼兽,声音也温柔又亲切,“我没怪你,就像洛河说的一样,你又有什么错呢?”
张婷婷一把抱住赵小梅的腰,哗哗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们还有小河委托给我们的事情呢。”赵小梅比江婷婷年长几岁,懂的人情世故也多一些,她当然听出了洛河的用意。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呢?有的人自私到极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被他凌辱的人的痛苦之上。
而有的人,对他人的善意却不求回报。明明自己也受伤了,还会温柔又坚定的原谅他人的软弱,甚至以最大的善意去安抚他人。
她们两个何其不幸,碰上了人渣中的人渣。又何其有幸,碰上了一个善良的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