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大好。
我和张嘉一顺着龙王庙往坡上溜溜达达的走。
没多远,就看到一位扎着艳粉色头巾的大娘在路边卖甜杆儿,这东西都是我小时候吃的,太多年没见过了,甜杆儿类似于甘蔗,只不过要比甘蔗细很多,一节一节的,绿色的皮白色的瓤,要是赶上哪节里面有小虫子,那可能还有一丝是红色的,吃法就是嚼完就吐,就吃个里面的甜水儿。
大娘卖的甜杆儿是砍好的,用塑料袋拧成绳,一扎一扎的摞在白色泡沫箱子上。
五块钱一大扎,我和张嘉一一人一扎,抱着甜杆儿喜滋滋的往前走着。
没走多远,就在树林里出现了一片缓坡,粗壮的红松鳞次栉比的围绕着一片湖面。在红松下叫不出名字的灌木有的泛着红色,有的泛着黄色,天然的草地连接着湖沿儿,湖水倒映着天上大片的云朵,阳光照在湖面上,随着湖水的波动,一道道明晃晃的。
我和张嘉一走到湖边,随便找了个石头就坐了上去。贪婪地呼吸着山林间的空气,顺便也抽出来甜杆儿,不顾形象的用嘴把皮啃了,咀嚼着童年。
张嘉一露出一口大白牙,边啃甜杆边看着眼前的湖面自己念叨着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咋的此时此刻你想学宋晓峰吟诗一首啊?!”
“要不说你煞风景呢!这么好的地方,就不能浪漫点!"
“浪漫行,你看你念那玩意,还“夜来霜”,这下午三点都没到,你那诗都不应景!”
“那你来一个!”
“湖波涌起兰舟轻,檝入芙蓉帘幕清。”
我还觉得自己挺有文化的背完这句诗,赶巧张嘉一吃完甜杆儿,往塑料袋里啐了一口。
“这么不满意啊?!咋还啐上了!”
张嘉一举着手里的甜杆儿看着我笑“满意啊!有水平,那我问你甜杆儿的花语是什么?”
“快滚犊子!”李婶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这是不知道和谁又干起来了。
“嗯,甜杆的花语是快滚犊子!”
一阵风荡着湖面吹到脸上,也吹动了张嘉一的头发,他穿着白衬衫,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咧着一嘴大白牙,眯着眼睛冲我嘿嘿的傻笑。
那一瞬间我仿佛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小时候我管我妈要甘蔗,我妈骗我说长大了才能吃,小孩只能吃甜杆儿,甘蔗刺嗓子。
等了很多年,直到长大后我知道了甘蔗和甜杆的区别……
甘蔗甜,甜的浓,口腔里起了泡
甜杆甜,甜的淡,心里想着甘蔗
曾经吃甜杆儿的日子,我不会想到在伊春的湖边和一位少年聊着未来,也不会想到自己能陷入到这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
现在吃甘蔗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陪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我也开始思考他对我意味着什么。
成长,总是怀念着过往,又盼望着未来,我也问了问自己,要是重新选择还愿不愿意遇到面前的这位少年,又或者愿不愿再踏这条阴阳路,现在看着冲我笑的张嘉一我知道了答案:
认命是东北的极致美学,
甜杆的花语是快滚犊子。
……
暮色降临,繁星点点,月亮翻过山头,龙王庙里烛火点点。
我和张嘉一吃过晚饭,晃晃悠悠的回到大殿,村里的街坊吃完饭也没啥事儿,借着赵老爷子求金丹,纷纷给龙王庙供了香烛,下午还都在院外看,这会儿也借着供灯的由头到了大殿里面凑热闹,都想看看赵老爷子能不能求来这金丹。
赵老爷子跪在大殿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角微动,小声的念叨着什么,赵雪阳则是把大殿里里外外的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差把龙王爷身上的斗篷拿下来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