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凡事好坏参半,也许正因少却了争斗,反而令得此处的僧人们怠于修行,也并不善争斗之法。
一旦遭逢大变,也因往日的松懈而极易被冲垮,很难再重振旗鼓。
两人各自感慨,一前一后落入了下方的古城之中。
古城内的民众眼见竟王魃、照戒二人竟从天上而来,惊得纷纷跪地行礼。
只是他们的脸上没有多少畏惧,有的反倒是好奇。
照戒出声询问,让他惊喜的是,这里的民众所用之语言,与其虽有少许出入,却也能正常交谈。
一番问询之后,两人也大致了解了西陀洲这些年的情况。
原来昔日大洪水之时,西陀洲上的僧人们因各自观念不同而或留或走,走的人便与涂毗洲、道嵊洲修士联合,东渡风临洲。
由此爆发了三洲和风临洲修士旷日持久的纷争。
却也有一部分僧众因觉不能将本国民众带走而心生愧疚,一部分以身化佛,截断洪水,争取时间。
一部分则是建造船只,收拢食物,带领凡人们求生。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西陀洲最终被大洪水淹没,沉入海中,但西陀洲的普通民众却也终究保留下来了一小部分。
在海水中漂泊了许久,这些僧人们似也受到了无形力量侵蚀,纷纷老死坐化。
直至僧人们彻底死绝,在海中漂泊、生存、繁衍了近两百年的西陀洲凡人们,才最终等来了水落石出之日。
他们离开船只,重新回归土地,回到曾经祖辈们生活的佛国城池。
和道嵊洲一样,随着灵气的枯竭,僧人们传下来的诸多法门都已经不再有用,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的佛陀、僧王,也渐渐只剩下传说。
但好在因为在船上有许多僧众教导他们文字、经典,是以西陀洲的文明并未断绝,虽无神通妙法,但流传下来的典籍却还是教化了民众,他们也按照祖辈们的生活习惯,待在一座座早已褪去了佛光的佛国里,继续生活了下去。
“这么说来,大洪水爆发之后没多久,此处的灵气便已经开始消逝……”
王魃却敏锐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照戒面色微凝:
“若这么算的话,应该是在七百多年前,当时老僧还尚未破入五阶。”
两人互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郑重。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灵气断绝,竟然已经从七百多年前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照戒更忽地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
“还有,老僧记得决意留下来的人当中,也有数位慈字辈师叔伯,他们都是五阶……”
王魃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感受着周围无孔不入却并不算强烈的牵引之力,之前还不太在意,如今却提起了警戒,沉声道:
“这些前辈可能是在拯救凡人的过程中耗尽了法力,又得不到灵气补充,所以才会境界跌落老死,当然也可能的确是被外界的这股力量吸干了所有的法力……”
照戒摇头道:
“当时的西陀洲修行资源虽不算丰沛,可也不是短时间内便能耗空的,只怕后者更有可能。”
此话一出,不管是照戒还是王魃,面色都不由得更加凝重了几分。
他们也都是五阶修士,这股无形的牵引之力能吸干之前的西陀洲慈字辈僧人,便也有可能会吸干他们。
想到这,照戒原本还想在此处逗留一会,现在也再没了兴致,施展少许法力,改善了此佛国内民众的身体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望自己昔日的佛国所在,便领着王魃,直直朝着昔日的大轮佛国所在处迅速掠去。
越是往北,天空尽头处的琉璃金光便越是明显。
而让两人心中微沉的是,那股汲取法力的力量也越发强烈。
“看来三洲之地灵气断绝,根源就在那个方向。”
照戒一边迅速以神识掠过下方的城池,查看着这些年来的变化,一边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王魃没有多言,得出这个判断并不算困难,关键是要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大洪水源头的那处真实膜眼也是那里,难道……”
“那里,就是大轮佛国了!”
就在这时,照戒却忽地停下,指着远处,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地开口道。
王魃也倏忽停下身形,纵目望去。
但见在远方天空中的琉璃金光之下,一座巨大的三面佛像一手作无畏印,一手作施愿印。
面容残缺,却隐见平和、慈悲、忿怒。
背生一圈黯淡的金轮。
伫立在茫茫山壑之中。
巍峨而沉寂无声。
佛像两侧皆有山峦作半月状包围,面前则有一凹坑。
“世尊像前,本该有一座莲池,那里种有五阶宝莲,每至宝莲开放,心缘大士便着令举办‘莲花法会’,万千佛国僧王、僧众不远数万里赶来,共参盛事……老僧也曾有幸去过一次,至今犹不能忘。”
照戒目光闪过了一丝回忆,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大灾之前,万佛朝宗的盛况。
那时又何曾想过不久之后,整个西陀洲会坠入海中长达二三百年?
又何曾想过时隔七百余年,他又重归此处,回想起当初呢?
世事祸福变化,从来都是一言难尽。
王魃虽微有些向往,不过此刻的他却现实了许多,沉声道:
“大师,敢问万佛舍利塔在何处?”
照戒闻言,顿时回过神来,目光扫过远处黯淡的佛像,眼神也同样黯淡了些,声音微有些低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