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聪一时语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嗜炎兽面不改色,他深深地看了萧聪一眼,怅然叹道:
“萧四公子好大手笔,一出手便是一颗二灯的回息丹,这倒是让老夫好生羡慕啊,但你可知道,就这么一颗二等的丹药,在我族之中却是难寻得几颗,你如此轻易的将这么一宗”至宝送予我族一个无名小辈,老夫我是该汗颜呢,还是该感激呢?说实话,老夫无地自容。”
顿了顿,他接着道:
“但是萧四公子可曾想过,你这一粒回息丹的气血之盛,我族小辈可受得了?他从小食不果腹,体质孱弱,今夜又放出如许鲜血,你这一粒回息丹是要让他回光返照,顷刻归西啊,四公子,请听我一言,如若你真想酬谢我族小辈,那便命人替他煮一碗鲜汤吧,这点福祚,他还是受得起的。”
萧聪还是第一次听见老嗜炎兽一口气说这么些话,不过听了之后却感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似乎有点酸溜溜寒凄凄的感觉,夜已至深,萧聪上哪儿找厨子去帮小嗜炎兽做这碗微不足道的鲜汤,但既然老嗜炎兽都已经说了,萧聪此时开口回绝却又觉得自己略有点不是东西,他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灵机一动,
“差点把老本行给忘了!”
朝街的窗棂下的地板上正投着一大片皎洁的月光,似一滩薄雪洒在褐色的地板之上,萧聪缓步走到窗子前的月光里,背着手仰头看着深邃无垠的星海,沉吟半响后,从怀里掏出几颗灵石,在月光里摆出一怪异的图案,而后起身,片刻后,一道道白色的光路将灵石们顺次连起,并构成了一方密闭的空间。
萧聪笑了笑,俯身伸手抱起睡眼惺忪的的小嗜炎兽,将其放入那一方以白色光路构成的密闭空间之内,起身对老嗜炎兽说道:
“这下前辈可以放心了。”
老嗜炎兽目光紧紧注视着那一道道白色的光路,默不作声,良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在倾诉着万年的积怨那般沉重,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悲戚和无奈,
“唉,想我族生息繁衍千万年,到现在连一座最基本的法阵都做不出,但你萧聪身为一黄口小儿,一出手便是一座一阶的精致小阵,可叹天道不公啊!”
萧聪笑了笑,道:
“前辈此言差矣,天道所讲的最基本的就是一个平衡,身处绝境自然有身处绝境的益处,身处安乐自然也有身处安乐之隐患,嗜炎兽族之所以千万年来还不曾在玄真界崭露头角,只是还未到时间罢了,前辈请想一想,若如嗜炎兽族一如既往的孜孜不倦,一往无前,怎怕没有出头之日,晚辈认为,贵族此时应韬光养晦,蓄势待发,前辈现在应让自己和族众们静下心来才好。”
“你说得倒轻巧,难道我身为一族之长,可以视修士对我族残害而不顾吗!”
“前辈,人各有命,生死无常,得与失的平衡总是存在的,前辈以及自己的族众们始终坚持着人类引以为傲却万难坚守的道义难道不是一种得到吗?敢问前辈,嗜炎兽族虽有外患,可有内忧?嗜炎兽虽力量孱弱,地位卑微,但他们却要比很多位高权重之人活得快乐,得与失,不过是众生之心重所处罢,前辈可曾问过自己的族众们,他们是否感到快乐,可是愿意继续这样的活着?人道是: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知足方得常乐。”
老嗜炎兽静静的看着萧聪,目光深邃若两口不可见底的血色寒潭,萧聪面沉如水,目色古井无波,两人面面相对,彼此对峙,这不是人之间的对抗,而是人心中所坚守的道之间的对抗,这也是一种境界,是一种终生难遇的超出了尘世和感官而到达思想的境界。
道的交流,此时不再拘于语言,而是无形,却也是有形的冥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