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诺和鸿翔都听得入迷,陷入沉思,对萧聪言谈的停止似乎毫无所觉,尹诺半低着头,六神无主地往前走,犹如行尸走肉,鸿翔贝齿轻咬着手指,却在用力吮吸,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好像是身上招了什么脏东西,片刻不到,尹诺还在深思,鸿翔却猛地抬起头来,问道:
“哥哥,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总是想不明白。”
萧聪的声音如他的笑容般自然和煦,
“你说。”
“那大如来尊者在菩提树下悟道我能懂,他身边放把烛台我也能懂,可他在身边放面镜子是为什么,关键是,这面镜子还成佛了!我的天,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聪抿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却感觉饱含深意,就这样静静地与鸿翔面面相觑半晌,最后回了句,
“你这个问题我记住了,等以后我见了大如来尊者会帮你问问他,放心。”
鸿翔搔着后脑勺,苦闷道:
“什么意思……”
一旁的尹诺也回过神来,他不像鸿翔那般无聊,喜欢胡思瞎想,所以也就没有鸿翔那般无聊的问题,他问道:
“对了,萧四少爷,您说了这么多,阿陀呢,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萧聪佯装厌态,颇不耐烦道:
“我还没讲到,你急什么!”
尹诺垂头小声回了句“哦”。
接着,萧聪便再次侃侃而谈起来。
“至于阿陀和白佛之间的恩怨,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白佛证道比阿陀早,但与白佛相比,阿陀无疑是个后起之秀,传说大如来尊者一视同仁,所以没有器重谁不器重谁这件事儿,但阿陀成道之后,锋芒实在是太露,虽然我说他参研的佛法是误入歧途,但人家佛家先贤们可不这么想,只是后来这家伙造了太多过于极端的破事儿,才使得白佛看不下去,派遣了座下修为最高的金刚谒婆萨诃去降他,可以谒婆萨诃的道行,根本就不是阿陀的对手,要说当年这家伙也真是心狠手辣,俗话讲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家伙斗败谒婆萨诃后竟将后者给一刀宰了,白佛闻听此事,震怒无以复加,撇开干的那些有辱师门的破事不说,这可是同门相残啊,于是亲自出手,最后与阿陀拼了个两败俱伤,白佛回到西方极乐,而阿陀,却从此不知所踪。”
“那我手里的这把妖刀……”
“肯定与重伤垂死的阿陀脱不了干系。”
看着一脸笃定的萧聪,尹诺欲言又止,那微微嗫嚅着的嘴,挣扎的小眼神,连萧聪看着都难受。
“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这里面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萧聪没好气道。
尹诺脱口而出道:
“倘若我能练成阿陀道三刀,会不会被认为是阿陀传人而被佛界追杀?”
萧聪还没说话,却听得鸿翔大大咧咧满不在乎道:
“想什么呢,这是肯定的了!”
尹诺闻言苍白冷面一下子成了猪肝色,甚至连呼吸都隐隐变轻了许多,
萧聪有意无意地看了落井下石后余兴未消的鸿翔一眼,这家伙看着惴惴不安的尹诺,满脸幸灾乐祸,他道:
“这件事儿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但就现在来看,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白佛与阿陀之间的这段恩怨是几个纪元以前的旧事,也就是有心人还记得,寻常弟子恐怕都不一定知道,再说,佛界的大拿们也没理由特别关注你这么个渡河境的小人物,你不要做了那惊弓之鸟,最后再把自己给吓死,那阿陀道三刀,以后就不要再施展了,至于那一晚的惊鸿一式,估计也没人看得出里面的道道,因为我也是隐约听见你说了个苦字,才起的疑心,你也不用怕你刻苦修炼没有什么收获,等你刀法大成,一般的佛陀估计也奈何不了你,至于以后如何选择,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吃包子喝凉水,自己心里有个底,我就说这么多。”
尹诺脸上终于慢慢恢复血色,但眼神看上去还是有点惶惶不安,半晌,他又问道:
“萧四少爷,您说,若我现在放弃修炼阿陀道三刀,是否还来得及。”
萧聪一声冷笑,直眉轻佻,斜斜眄向尹诺,语气里的鄙弃毫不掩饰,
“怎么,怕了?”
尹诺紧闭双唇,狠狠点了点头。
萧聪被气得咬牙,可以清晰看到他腮边咬肌的颤抖,冷冷道:
“晚了,你已经上了贼船,想脱身?自绝吧。”
鸿翔察觉到萧聪语气里清晰的寒意,眼神在萧聪和尹诺之间来回移转,无所适从,更不知说点什么才好,于是就只能这样看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越来越多的小心。
尹诺黯然垂首,怅然一叹,
“萧四公子别生气,也别误会,我尹诺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我只是怕……只是怕……怕连累了萧四公子,我想……我想让萧四公子一直带着我,如果能这样,这绝世刀法不练也罢。”
对于这笨拙直白却有些肉麻的告言,萧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站在尹诺身旁的鸿翔突然跳起身来,毫不含糊地在尹诺的脑壳上抽了一巴掌,尹诺被这突如以来的一巴掌给煽懵了圈,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鸿翔,一脸不可思议,但听得后者义愤填膺道:
“怕被你连累,我哥哥是那种人吗?再说,区区老秃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连这点胆魄都没有,还好意思跟着我哥哥混,新来的,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刚才要放弃修炼阿陀道三刀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混蛋了,做人怎么能这么怂,我煽你这一巴掌,不亏吧!”
尹诺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鸿翔小哥说的是,该煽!该煽!”
鸿翔自鸣得意,轻轻一哼后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