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你逗了,咱言归正传哈,嗳,你刚才说的啥事儿来着?”
萧聪小脸发黑,抬手作打,欧阳寻赶紧伸手招架,
“哦,我想起来了,手札的事儿是吧。”
萧聪放下手来,欧阳寻接着道:
“初步收获是不用再费心巴力地研究那些人体构造图了,手札上面都有,等我整理出一套基本的方法,再一起跟你讲,这样简单些,也通透些,不至于让你思维产生混乱。”
萧聪点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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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雄峰连绵无尽,像一头老兽,所有隐匿在植被下的生灵都是它身上的虱子和跳蚤,越发显得微不足道,难得的是,这里古木生长的密度基本一样,白天,林中还是那副明暗交错而分明的景象,晚上,还可以看见星空和月亮,每当他们看见月亮,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会涌起一种温和却又极富力量的情感,不只是望月思乡的缅怀和悲怆,还有一些满足和希望。
一连半月,一行人都没遇上什么重大麻烦,倒是跟几头离阳境的至强交战过,全都是稳胜,至于那头刚刚踏进通天境的伪仙,因为实力发挥不稳定而受了萧聪用诛仙剑给予的一记重创,出于野兽的本能竟然飞也似地逃跑了,通天境伪仙的速度,他们实在是跟不上,这使得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既失落,也庆幸,失落的是按这情况来看,他们最后十有八九能把那头伪仙变成自己的盘中餐,庆幸的是,这时候的他们也全都筋疲力尽了,那伪仙最后若是做困兽之斗,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欧阳寻不愧是龟府的少节主,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从老猿的手札中帮萧聪整理出了一套极是详细的理论方法,萧聪对真学虽然少有涉猎,但多少还是能看得懂,这之中最关键的是善解人意的欧阳寻知道萧聪需要什么,所以用了一招点对点精确打击,通篇保留的尽是对肉体自身探索的内容,把其他的缀余直接全部删除了,如此之举甚合萧聪之心意,于是忍不住又夸了欧阳寻几句,谁料欧阳寻听了这几句夸赞后只是苦笑,说“也就这样了,再想往里深入,可就不是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的事儿了。”众人看得出,欧阳寻这一次还真不是假谦虚,不过越是这样,却让众人越是高兴,但凡有脑子的都能想到,若是这几本手札如此容易地被欧阳寻全部理解,那它可就算不得珍贵了。
大荒中的境况已经算是基本稳定,古兽的实力分布没再出现明显的变化,稳定在一个大批离阳境至强中掺杂着通天境准仙的水平,只是古兽的密度越来越大,并开始出现在古周平原上那种特有的族群,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族群中没有实力很低的年轻成员,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虽然属于同一种兽类,但其实并非同一物种,所以将之称为族群未免有些不太准确,他们更像是人族社会中三教九流之属的帮派,却并不像人族帮派内部那般有秩序,只是临时搭个伙而已,这一点从形形色色的内部厮杀留下的痕迹中就可以看出。
于是便出现了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这一片的古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
按照老猿之前所讲,这一片出现的古兽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堕落者,可自由民变成堕落者的原因,老猿却没有同他们细讲,或许这件事老猿也不知道,从自由民到堕落者再到迷囚,这似乎是一个灵性逐渐丧失,兽性慢慢回归的过程,可他们这些经过修炼和圣哲教导的生灵与寻常野兽之间终究是有本质的区别——一个有灵智的生灵就算活得再混蛋,那他也不应该会丧失本能的思考和抉择,而这些堕落者,他们的灵智似乎被某些东西蚕食了,可到底是什么东西蚕食了他们的灵智呢?
萧聪百思不得其解。
山山水水的又走过了好几程,这一晚跟这欧阳大师学了近一个时辰后昏昏睡下,萧聪难得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真实又难以醒来的梦。
梦中的场景貌似还是在大荒中,蓝天、白云、高山、巨木、流水、大湖,这个地方萧聪一路行来并没有走到过,但他一开始就知道是个梦,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睡下了,可这里竟他么还是白天,看来这施术的家伙是个堕落者,手段虽然高明,但灵智实在是算不得高。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即使是萧家覆灭后极度悲伤的那段时间,他也没做过,但是他一旦做梦,就一定会出事儿,因为他不是那种做寻常梦的人,做梦,只能证明他的精神被不知名处的某些存在给影响到了。
身在大荒,突然做梦,这让萧聪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大荒中的夜晚是极度危险的,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他宁愿在白天遇上一件绝对糟糕的坏事,也不愿在晚上遇见一桩祸福掺半的诡事,现在的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他们这群人是如何被对方盯上,他只想快点醒来,与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可试了几次都不管用,很明显,对方是个道行极深的家伙,他被魇住了。
“关心则乱,不战自败,越是危机的时刻心态越是重要,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才能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努力了好久才稳定下心绪,神思清明了,便敢于拿主意,他想,
“既然无法醒来,外面的人又没叫醒我,看来只有在梦里将其破掉了,《冰心诀》、《锻神诀》、《神秘古经》?不不不,这些都是不世传承,不能过早暴露,我主修《天道宝典》,按理说那家伙绝对不可能完全入侵我的精神,贸然使用这些那就是开门揖盗,我且先跟它周旋周旋,看看有没有其他余地可以突破。”
心里拿定主意,萧聪开始往前走,没有了欧阳寻的指引,萧聪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或者说是一团浮萍,随着感觉任意东西,因为这梦中也有古兽,而且冥冥中感觉自己的几乎变态的灵识感应并没有被剥夺,如此便使萧聪产生了那么短暂一瞬间的自我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这不是梦,或者说,夜晚已经过去,现在就是白天,只不过我跟他们分开了……”
不过他很快就稳定下心神,
“不,这就是梦!”
沿途避开所有强大的古兽,萧聪来到一处山坳前,四周皆是雄伟山脉,唯有这里是三座如利剑直指天空般的尖峰,三座尖锋上没有半点草木,光秃秃的,因为其高度跟周围的山脉差不多,所以相比之下看上去极细,仿佛一根铁杵,但凡是稍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其吹断。
三座尖峰呈三角分布,中间的山坳地形相对平坦,林木郁郁葱葱,最中间是一个成六角星形状的湖,湖面如镜,虽是死水,却异常清澈。
因为萧家祖上有不少精研堪舆之术的长辈,所以萧聪对堪舆之术也是略懂,这处地方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之地,最起码从表面看,五行八卦、藏风聚气皆以备足,而且那六星芒也不是啥人都敢使的意象,估计湖底也有点文章,再看这三座尖峰,宛若三把利剑,其实他就是三把利剑,这附近方圆数百里没有一只古兽,就是拜它的震慑所赐,而萧聪之所以没有感应,大概是因为在梦中的缘故吧。
既已如此,萧聪无有所惧,直接展开摘星翼飞上高天,选了一座尖峰绕着它盘旋而上,以做探查,尖峰的体积跟其他山脉相比虽然不值得一提,但对于萧聪这般如蝼蚁的存在来说,还是太大了点,萧聪花了近六个时辰将一座山峰探查完,已经是累的不行,吞吸吐纳之后又去探查另一座尖峰,重复如此过程再去探查最后一座尖峰,终是一无所获——这三座尖峰上竟然啥别样之处都没有,让萧聪很是费解。
“如果文章不是出在山上,那就应该是出在水里了,过去看看。”
萧聪来到湖边,弯腰往湖水里看,这湖水静的夸张,仿佛就是面镜子——如果不是反射的阳光不像真实镜面那么刺眼的话,可面对如此清澈的湖水,湖底的景象他竟然看不清楚,准确说是什么都看不见,满眼的全是水色,没有底一般。
萧聪开启紫目,更加用力地看着,他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了下静静的湖面,湖面上随之出现一道涟漪,涟漪渐渐散开慢慢地,湖面上出现了景象,从模糊朦胧到渐渐清楚,他看见了一头老兽和一个人影,老兽龙头、麋身、马蹄、牛尾,像极了传说中的麒麟,人族寻常摸样,寻常打扮,看上去应该是个修士,跟在麒麟身后,来到中间的一块石碑前站定,石碑约有三丈高,方身尖顶无字,最后人族修士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放在了石碑之上,然后石碑便泛起了红光,里面竟隐约藏着一个人影!
……
画面持续演绎,基本上是同一个过程,麒麟带着人族修士去摸石碑最后离开,只是每次麒麟带来的人族修士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在人族修士触摸石碑后石碑上泛出的光也不是同一个颜色,直到最后一次,那人族修士在用手触摸石碑后,石碑上第一次出现圣洁白光,萧聪也第一次看清了石碑中藏匿之人的形象,那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全身赤裸,长得十分年清秀。
白光出现不到两息,那少年竟兀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目光,如两把利剑般向萧聪刺来,让萧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仿佛箭矢正中心脏,生命和呼吸正快速流失。
萧聪被吓醒了,呼吸急促,全身汗涔涔,现在的他依旧记得梦中的场景,感觉心有余悸,
“如此沧桑、如此凌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会有那般眼神,他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