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欧阳寻不是一向挺有趣的嘛?我就是想借机埋汰你俩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咱这里面恐怕就数我最想回玄真凡界,那里多好玩,不像现在,天天疲于奔命惶惶不安……嗳,对了哥哥,咱们是不是可以在这儿多逗留一段时间啊?”
萧聪似有深意地看了鸿翔一眼,淡淡回了句,
“想得美。”
一行人没有直接降在城寨中,落脚之地离城寨大门约莫还有几十丈的距离,萧聪问其缘故,南宫傲回答说是为了礼貌。
萧聪又问了几个关于此自由民居之地的问题,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行到城寨入口处,南宫傲冲萧聪作揖道:
“萧四少爷稍等片刻,容老朽前去通报一下。”
萧聪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于是道:
“前辈既然是前辈,怎有让您去通报的道理,为表诚意,还是让晚辈去吧。”
南宫傲面色一紧,连忙抬手推却,
“不可,萧四少爷身为伏魔者,地位尊崇,贵不可言,若是由您亲自去,那我南宫家以后在大荒可就没脸见人了。”
南宫弼笑道:
“大荒中的自由民一向笃信这些,萧四少爷若是亲自上去,自由民肯定会对此口诛笔伐数黑论黄,非得把我南宫家的脊梁骨戳断不可。”
萧聪闻言忍俊不禁,只好随南宫傲去了。
早在萧聪一行人降落之时,便已经有人去寨里通报南宫傲等人的到来,并具以实情将南宫傲身边跟着的一干人等诉于此自由民居住地的主事者听。
位于城寨中心的那座木阁的大厅里,五名老者坐于堂上,最中间的那个最老,摸样跟南宫傲他们相比过犹不及,他坐在那儿,白须银髯雪眉皆垂到地上,仿佛是一只从没修剪过毛发的老狮子狗,其他四名老者画风清奇精神矍铄,看样子年龄也就六七十岁,身姿挺拔,孔武有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武修者。
五名主事者听堂下人把话讲完,位座最左者笑道:
“这南宫傲多少年没出来了,这一次竟带了这么多人到我们这里,虽然不知是何用意,但想来应该不是坏事。”
他旁边的人张开嘴还没说话,但听得位座最中间的老狮子狗缓缓说道:
“老朽行动不便,劳烦四位蒙长快快将外面那位贵人请进来吧。”
四人不解,皆面露差异之色,
“贵人?蒙师何以见得?”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又有萧家人来了,而且地位还不低,不然绝不会有二十七名萧家将跟随,我等可怠慢不得。”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倒吸口凉气,满目骇然,顾不得多问,连忙起身,走到堂下对堂上仅剩之人作揖拜道:
“请蒙师稍等片刻,我等去去就回。”
说完转身,直接祭起秘法,化风而去。
南宫傲走上前来,冲职守着拱手作揖,说道:
“老朽南宫傲,幸逢萧氏尊上,特引尊上来此,还望速速报予蒙师大人。”
职守者一听是萧家人,讶然之余忘了职责所在,忙不迭为南宫傲开了寨门,南宫傲回首行了一礼,恭敬道:
“萧四少爷请。”
恰逢四名主事老人乘风赶至,职守者见之回过神儿来,知道自己逾了本寨法令,一时慌忙无措。
南宫傲神色也稍显紧张,以为寨子里面生了变,正在思忖四位主事老人为何而来,却见来者面色激动,心里便已了然。
显然,职守者这一次多虑了,因为四位主事老人径直从其身边飞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南宫傲在前,四位主事老者虽然急着向萧聪致礼,但也得先跟南宫傲打个招呼,不然显得太不把南宫家地位最高的老祖放在眼里了,南宫傲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妙人儿,含笑拱手,简单意思一下就随四位主事老人去了。
萧聪表面笑吟吟,心里叹兮兮,看着四位老者不能自制的模样,想来又要进行好一番繁琐的迎合了。
“老朽荆启贤,”
“莫桑琨”
“任东堂”
“古荣”
“拜见尊上,不知尊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尊上恕罪。”
四位主事老人行云流水般跪伏在萧聪身前,诚惶诚恐,萧聪哪受得这般大礼,赶紧俯身相扶,
“前辈快快起来,萧聪到底还是晚辈,理应是晚辈为各位前辈行礼才对。”
此话一出,四位主事老人跪得更坚决了,
“哎呦,尊上这是说的哪里话,可折煞老朽了,尊上若是给老朽行了礼,那老朽直接撞死在这寨门上算了。”
萧聪几次都拉不起来,无奈道:
“前辈赶紧起来吧,时间不早了,晚辈还有要事与前辈相商,咱进寨去说。”
四位主事老人这才起来,分至寨门两侧,恭敬道:
“尊上请。”
萧聪懒得再跟他们纠正称呼等细节,带着星流云等人大大方方地踏进寨门。
南宫傲在后面小声对荆启贤道:
“尊上喜欢人家称呼他为萧四少爷,我们都这么叫,你们也跟着这么叫吧。”
荆启贤煞有介事,一张大嘴撇的极是夸张,
“那怎么行,绝不能坏了礼数!”
南宫傲无奈摇头,只好将萧聪之前对付他们那套说辞搬了出来,他指着前面的星流云等人道:
“看见前面那几位了吗?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最为魁梧高大的那名年轻人叫欧阳寻,是四大王族之一欧阳家的公子,身材颀长,面相最俊美的那名年轻人叫星流云,他身边那位貌若天仙的女娃娃叫幽女,这俩人是亲姐弟,也是四大王族之首星家的公子小姐,他们跟尊上都是同辈相称,你在这儿自降辈分,让他们如何自处?”
荆启贤一脸无谓之色,
“没事儿,各论各的。”
南宫傲见荆启贤如此顽固,恨得直磨牙,
“你个老匹夫,没听人常说恭敬不如从命吗?拿你当人看,非得往驴厩子里钻,你一口一个尊上喊着,大家都不得自在,腆着一张老脸做那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还落一个不是,何苦来哉呢你!”
听见南宫傲说这话,荆启贤不禁有些意外,
“你个南宫老匹夫,一向最喜欢装什么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怎么今天也暴起粗口来了,你这是要晚节不保的节奏啊。”
南宫傲额头上爬满黑线,抿着干瘪的嘴唇,定定地看着荆启贤,却不说话。
荆启贤被被看得有些发毛,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你说得对,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大家都这么叫,那我也懒得做那颗老鼠屎,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惹得日后你们那几个老匹夫笑话我。”
南宫傲翻了个大大的的白眼,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害我浪费这么多唾沫。”
荆启贤摇头微微一叹,而后却又与南宫傲相视一笑,二人心照不宣,相与往前走去。
城寨围墙与街市之间有一环形空地,之中生灵寥寥,那些被放养在这里的古兽,纷纷前来向萧聪虔诚拜谒,萧聪边走边不时回礼,看似有些随意散漫,却也是没有办法,不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是倘若逐个停下来郑重回礼,那样实在是太麻烦了,等进了街市中,还有更多这样的场面,反正早晚都得如此,索性从一而终。
大街上人头攒动,万人空巷,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正如萧聪所料,城寨中的所有人都像是期待奇珍异兽的看客般涌到大街上,踮脚翘首争先恐后,虽然心思大多出于敬畏,但也肯定有好奇掺杂其中,见那传说中的年轻人踏进街市,顾不得多看两眼,便如潮水般跪伏在地上,齐声道:
“拜见尊上。”
萧聪几番踌躇之后,于街口驻足,整理衣衫,拱手朝道旁乌央央的自由民们郑重作了一揖,而后直起身来,不急不缓地往前走,走到街市尽头,回过头来,再次向自由民们作揖致礼,最后才踏进前面不远的木制阁子中。
厅堂里,被四位主事老人称为蒙师的老者让人搀着下了堂,此时正佝偻着身子站在堂下静静等待,萧聪一进厅堂,他便要颤巍巍地屈身行礼,看得萧聪心惊胆战,生怕他那一身酥脆骨头一不小心散了架,
“老朽陈茂才,拜见尊上。”
萧聪眼疾手快,下意识地拖住老人的身子,大惊失色道:
“前辈定是当年萧家送进大荒来的贤哲吧,您的礼萧聪万万受不得,要行礼,也该是萧聪对您行礼才对,绝没有让您屈身的道理。”
看着尽在咫尺这风烛残年的老人,萧聪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以他的才学,本可以在外面无限风光,却抛却名利,为了那崇高的理想历经千辛万苦到这儿来,栉风沐雨启智消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他娘的是伟大,这他娘的就是伟大!
老者笑容可掬,略微带了点歉意,
“老了老了,本以为这一礼还能弯得下去,看来身子骨确实是不行了,尊上多担待着点吧,老朽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