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所以选择暂时放弃。
生命真的存在永恒吗……生命中哪有什么永恒!
这一瞬,他却觉得自己突然开了悟,永恒是一个定义,定义是存在于意识里的东西,生命没有永恒,永恒的是生命留下的痕迹,是挑战、是突破、是世世代代追逐的理想和在这个过程中沉淀的所有难能可贵,只要生命中有这些东西,哪怕只有一瞬,那也是永恒!
良晌,年轻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眼神也重现清明,他往身旁看看,莞尔笑道:
“各位,谁先来?”
赵三平:“萧族长请。”
欧阳寻:“小聪你先来吧。”
在座的也只有火圣塔塔主和龟府少节主敢发言,其他人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萧聪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来了句,
“好,那就我先来提几句。”
说话间右手一翻,一枝雕工精湛的建方笔已被其捏在了指间,他继续往后翻动册子,发现后面已有不少人留下墨宝,大如来尊者、菩提圣祖、镜台古佛、青灯古佛、独孤叱、轩辕普、朱兆伯、封献、景逍遥、戚暝、岑夫子、匹当、浊瀛……既有萧聪已经知道的,也有他目前还不知道的,但能跟大如来尊者、菩提圣祖、镜台古佛、青灯古佛这些名字出现在一本册子上,想来十有八九是与之其高的显赫存在。
看着这些名字,年轻人竟然犹豫了,他咽了口唾沫,明显底气不足。
久经世事的苦奘和尚洞若观火,自然能看出萧聪迟疑为何,因而微微一笑道:
“闻道分先后,不分高低,萧族长尽可书写。”
萧聪笑着点点头,又变回那个青春花季的阳光大男孩,端正身姿,笔尖轻触纸面,进而划出几行矫若惊龙翩若游鸿的小楷,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萧聪。
赵三平念道:
“世间万物,尽归虚无,不增不减,无疆wu界,盖寰宇之论,皆在心神之间,弗知弗证,唯进至诚。
贯通始末,无极自生,诸般皆备,一念永恒……”
念毕,老道士倒吸一口凉气儿,满脸震惊之色。
萧聪笑着将建方笔递向赵三平,
“前辈,请。”
赵三平避之不及,连忙摆手推却,
“萧族长题词如此精妙,贫道亦大有所悟,虽然不才,但该有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胆敢再班门弄斧,画蛇添足。”
“前辈何必如此谦虚,晚辈既然都提得,前辈参道千载,自然也提得。”
“不不不,贫道浊笔,不敢玷污圣迹!”
苦奘和尚大笑起来,看上去不胜欢喜,
“萧族长,你就不要在为难赵施主了,您这短短几句话,连老衲都汗颜不已,有此圣迹,恐怕老衲再想找人往上题字,可就难了。”
萧聪闻言,不好意思起来,
“大师这话说的,让晚辈如何承受得起……”
苦奘和尚伸出干枯的手掌,
“萧族长,可否把册子还给老衲?”
“哦哦,好!”
萧聪赶忙将册子双手奉了上去,端的是十分恭敬。
在将册子揣回内袋前,玄奘和尚还翻开看了几眼,一边看一边点头,叹息道:
“世间修灵皆求长生,以为那便是永恒之所在,倘若有朝一日得见萧族长的这寥寥几语,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啊……”
说着,将册子揣回怀里,抬起头来笑道:
“萧族长慷慨帮忙,老衲便是欠了您一个人情,今日种因,他日还果,萧族长,咱们后会有期。”
“大师要走?为何如此匆忙?”萧聪面露不舍之色,这当是由心而发,因为跟苦奘和尚在一起,让他感觉很真实很安定,他喜欢这种感觉。
苦奘和尚起身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散有时,离合有秩,萧族长,保重。”
萧聪知道留不住苦奘和尚,于是作揖回礼,致别道:
“大师一路慢走。”
苦奘和尚轻然点头,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莽莽夜色之中。
怅然若失的萧聪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皇甫翾在耳边提醒--“哥哥,人都走远了,回去坐下吧”,他才回过神儿来,如梦方醒。
大智若愚,虚怀若谷,萧聪自认为也见过不少超能之辈,但苦奘和尚绝对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他感觉苦奘和尚并不是没有追求,只是那追求又高又广,他现在还理解不了,可他知道,那也是他在苦苦寻找的东西。
良久,萧聪一声失笑,自言自语道:
“来日方长,那么急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