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陈家嫂子听见她这边有动静,把小砚儿送了回来,见着个面生的小姑娘,问了她来龙去脉,还跟她咬耳朵:“我可是听说了,北边的巷子好几户人家被偷了鸡,甚至挂在墙头晾晒的衣衫都丢了几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裴宝儿心里有些膈应,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淡笑送其出门。回过身来却看到,小砚儿已经很自来熟地跑过去跟大妮说话了。见大妮眼泪汪汪的,小家伙竟然还把他的小木马玩具搬过去,热情邀请大妮和他一起玩。
裴宝儿看着大妮脸上的淡淡笑容、以及笑容背后的隐忧,又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细瘦的手脚,不禁心有恻隐。
她仰天长叹,算了,看这小身板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就当找个童工保姆好了。
大妮就这么留了下来。
刘云回来后虽有些吃惊,却没什么异议。
因着上回丢孩子一事,两人都不放心把孩子放别人家,这个“双职工家庭”只能过上了“轮流请假带娃”的生活。很偶尔的情况,比如说今天,裴宝儿临时出门一个时辰,这种情况她就还是只能把孩子放隔壁陈家,同时朝铺子里请假,回来后再带去铺子上工。若是多个大妮,虽然年纪小,在家看孩子却是绰绰有余了。不过每日饭菜多匀出几口,换得这项便利,也算是皆大欢喜。
只是还有一桩事,大妮的爷爷尸身还在城隍庙外呢,需得操办安葬之事。
裴宝儿送佛送到西,只得又自掏腰包去置办了一副便宜的薄木棺材,在城外的荒地里葬了下去。虽然她觉得挺寒碜,但大妮已经心满意足且感动万分了,毕竟,要是没遇上裴宝儿一家人,那老鸨就算口上应了,最多也只会弄张草席把爷爷随便卷卷,哪里还会花钱买什么棺材,搞不好直接就丢乱葬岗了呢。
自此,大妮除了带看孩子外,每天还主动挑水劈柴、淘米洗菜,家务活干得那叫一个殷勤,且动作利落得不行,把裴宝儿、刘云这两个原本四体不勤的比得低到了尘埃里去。
裴宝儿觉得自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偶然发一次好心,竟给自家招了个不拿工资的全能小助手。
最难得的是,这大妮居然还识得些粗浅的字,说是村里秀才先生教的。
“你家里还有余钱给你上私塾?那怎么会落到做佃户的?”
大妮小脸上就带了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和愁绪,她勉强一笑:“是我跑到学堂外隔着窗子偷学来的。”
裴宝儿摸了摸她的头,想了想,转头去跟刘云商量大妮的教育问题。
毕竟她这个理工女在这个时代算是半个文盲,繁体字只会看不会写,写出来的简体字只怕没什么人看得懂。而刘云虽不精通,却也学过几年,起码一手好字就很让她羡慕。
她进屋时,刘云正在书案前聚精会神作画,专注得连她进来都不知道。
“又发画痴了?晚上太暗,小心看坏了眼睛。真想画,明儿早上起来再画。”
刘云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很苦恼地说:“可是,灵感这东西睡一觉就没了。”见裴宝儿瞪眼,他才乖乖点头。
裴宝儿顺势看了两眼,依稀见着是个女子的画像,眉眼间竟跟今日见着的陈姑娘有些相似。她还想多看几眼,刘云却红着脸收了起来,死活不肯再给她看。
“不会是你心上人吧?”裴宝儿很担心这小伙子真看上了陈姑娘,毕竟段记布庄离陈家的油铺还挺近,说不好哪天见着面就入了心,于是特地耳提面命了一番:“不过阿姐警告你啊,你可别看上那些个名花有主的,不管是嫁了人的还是定了亲没来得及嫁的,都不准勾搭!知道了没?”说罢,又提了一嘴,说等过两年赚到钱,他们就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到时候就可以开起铺子慢慢过日子,不必再因要当妆娘而维持这个假夫妻的身份了。
刘云却突然垂了眼,神色变得有些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