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八月,廊下的金桂开始飘香之时,裴宝儿的“病”终于基本康复了。
北雁很是欢喜:“正巧地方上贡上了些河蟹,出自盐亭,个头极大,味道鲜美的很。主子您若是再不好,张御医只怕不肯让您吃的。”
近来心情略有些低落的裴宝儿听说有好吃的,心中也是一动,只是嘴里说得有些酸:“都是民脂民膏,吃与不吃都一样。”说着,她便以病了这些日子身上都生锈了的理由,准备起身出去园子里活动筋骨。
北雁立马如临大敌,连忙让人去喊宫里新调过来的一个匠人李思,最会调理花草树木的,已经顶替了那受了一番皮肉之苦被赶出府的褚二的职司。让他先去园子里巡逻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新长出来的花花草草,然后才敢放裴宝儿出门。
裴宝儿很是哭笑不得,且不说柳姨娘人已远在皇陵,再者,经过这次事情,即便还有人想害她,估计也不会蠢到用同一招才是。何况,那天行刑现场的惨状可是历历在目,那些前去观刑的人应该短时间都难以忘怀,更别提生出什么异心了。
只是,今日她看着园子里那些个明显的缺口,以及个别部位新种上去填补的花苗,微微叹气之时,却见着了个风姿绰约的秦姨娘。
“贱妾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说实话,秦姨娘其实生得不错,五官姣好,身材不胖不瘦,却是腰细臀圆,走起路来很有那么股味道,因着她沉稳的步态、内敛的神情,却又不会显得轻浮,只当是天然自带的一股风流姿态。
如果说,柳氏是艳丽的虞美人,林氏是娇艳的芙蓉,那么,秦氏应该算得上是朵端庄迷人并存的扶桑花了。
这样的美人却似乎不得齐珩看重,在府里的存在感甚至比前几年“谨小慎微”的柳氏还低,即便是抱上了老太妃这条粗大腿,似乎也不见有什么成果?
齐珩这么清心寡欲的模样,总不会真的是为了自己吧?裴宝儿打心底有些不敢信。
她走了会神,没有及时让秦氏起身,秦氏就老老实实维持着那个蹲下的姿势,一刻都不敢放松。
这副情景落在裴宝儿身后众婢眼里,自然而然地就理解为,王妃是在敲打秦姨娘。但她们在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意识到,这位秦姨娘果然不愧是宫人出身,礼仪学得极为细致周到,都过了这么一会了,身体居然还能一动不动,尤其是那腿毫无颤抖酸软的趋势,倒也让人佩服得紧。
“喔,免礼吧。”裴宝儿后知后觉道。
她没什么跟齐珩妾室虚与委蛇的心情和经验,看了眼秦姨娘手里的小竹篮,知道她多半是来摘花折枝什么的,便道:“你做你的事去吧。”
秦氏微垂着眼,又施了一礼,轻声道:“是,那贱妾便先去为老娘娘摘花了。”
看着秦氏袅袅娜娜离开的背影,北雁轻哼出声:“这个秦姨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巴着老娘娘似的,故意在主子您面前显摆呢。主子您也是宽和,就让她这么走了!”
“不然呢,罚她在这儿跪着摘花么?”裴宝儿兴趣缺缺地反驳。
北雁还要说,却看到裴宝儿脸上神色不好,只得闭口不言。
今年天气干旱,雨水少,园子里的花草虽有人精心打理,看着仍是有些没精打采。当然,这里头兴许也是裴宝儿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觉得没精神的缘故。再加上又遇到了个秦姨娘,她不由得又胡思乱想了些其他的事情,更是烦闷,这园子也没逛多久就回去了。
到了晚饭的点,看着呈上来的蟹肉羹,她不免又想起身在南夷的裴子孟,以及南边那些个遭了旱灾的州府,更是没有胃口,只草草吃了几口了事。
然后,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中毒后遗症、或是什么抑郁症之类的时候,突然倒下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