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因为,理论上……或许有可能的,凯尔。”我回头看着身边的他,以“理论”的名义,却如讲起一个融合了多种想象与记忆的故事:“万态能量守恒的宇宙中,总质量必是恒定的,那么所有物质,应包括全部的灵魂在内,也将遵循这个法则。如果我们聚焦到一个小点,比如我们生活的大地,加以近乎无限的岁月,万物终将经历成长、衰老及死亡的无尽轮回,而上一代的死物腐烂后,溢出的破碎能量或将重新凝聚,并成为哺育下一代活物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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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灵魂,或是记忆、精神和意识等等另类‘物质’的集合体,当其寄宿的人体‘容器’损坏,生命陨落之际,灵魂也终将崩塌并粉碎。但是……它们依然存在,作为全量物质的一部分,甚至在总量上守恒。”我放任自己的想象肆无忌惮地飞翔,继续说:“于是,在悠长岁月的变迁中,当平地隆起山丘,河川退成大漠,草原蓄成新湖……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死去,肉体陨灭,灵魂破碎却又不断地凝聚、融合,直至在某种不可思议的法则作用下,以全新的灵魂姿态,重注于某个新生的躯体之内,变为不同的你和我。”
“只不过,也许你和我,脑海中都曾有过像是不属于现在自己的某个瞬间。”我慢慢地走着路,同时微笑着看向凯尔:“那或许曾是一段久远之前的记忆,虽然经过了粉碎和重熔,哪怕经过漫长的岁月,抑或在某个法则的力量作用下燃尽了绝大部分,却仍有一点顽强的灰烬,如烙印于新生灵魂深处的古老碎片,也将感应于相对于生命更为长生的存在,比如承载过某个过去瞬间的某个物件,某段文字或某个地方。”
“那一定是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我说到这里,在内心轻轻叹了一声,接着又堆起笑容,说:“只是现在的我们,无法重温并读取那完整的信息,只留有某个惆怅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伊珂,你……”他看着我,张了张口,似乎要说点什么,只是静了又静,却也只挤出一句:“这是真的吗?”
“说笑的啦。目前万态守恒假说只是能量和质量的守恒,暂时无法检验灵魂这样的‘物质’,嘿。”我看着凯尔愣了又愣的呆样,心想着可不要把这位容易相信别人的笨蛋带歪了才好,于是就笑着快速轻吐了下舌头,说:“只是一个故事!来源于戴莎学姐……哦,还有她所认识的人,就是想象的融合啦!”
当时,我以为那段假说也许是能晶工学哪位前辈讲的,没想到戴莎说那个人其实是法学背景!
所以,现在回想的话,或许那就是戴莎尊敬的那位“学长”吧!在1491年6月,硕士即将毕业,且准备在新学期攻读博士学位的那个人,却在那时的月铃镇神秘失踪!
若结合当年的政治形势,以及学长的身份和调研内容,那真是充满疑点的失踪事件。而且,就如昨晚奥文说过的,那可能就是戴莎“改变”的启端……
不过,回想那天晚上……当我问起戴莎,那是“一位怎么样的人”时,她笑着给出的回答,却是“一个讨厌的人”。
呃。
我不明白……
当时戴莎所提的人,应该确实就是那位学长,对吧?否则,她怎会费力去记住他讲过的那段“晦涩的理论”呢?
不明白。
“伊珂,我的理解是……”凯尔却似乎还在琢磨我刚刚声明过的“故事和想象”,像是认真思考过后,看过来说:“就像某些传说中讲过的那样,转世重生?!啊,但是,人死后的灵魂应该是升往天堂的……但是,好像也说过在某个时刻,有类似于复活之类的圣人呀。不过,好像又不太一样。因为,复活应是完整的灵魂,看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对吧?”
“哎呀……真乱!嗯,好吧!就当是一个故事!”他似乎甩开那些信仰和教义,这会倒是释然了一般,笑着说:“嘿!如果现在的我,真带有过去甚至好久之前某位谁的一小点破碎记忆……那就是说,也许在这座大教堂过去千年的历史中,正有某个我的前身也到过这里,对吧!所以,我才会有那种隐隐约约的奇特感觉,真有趣!而且,仔细想想的话,还真是有点感动呢……就像发现了某位祖辈曾路过此地的印记,不可思议!嗯,这样理解不错吧?”
“啊?可是,如果这样讲的话,那我的前世,或祖辈……不就是一位圣神教徒?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哦,唯一真神哪。”他接下来的想象却似如脱了缰的野马,仿佛把自己拖入另一个思想上的大坑,于是就重新抬起双手,十指交握做起祈祷,就像是在祈求圣主的原谅。
“呀,不必有这么大的思想负担嘛,只是故事而已。”我赶紧安慰被自己牵入某段想象迷宫却走不出来的凯尔:“按照那位前辈的理论设定,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啦,连灵魂都不一样的,只是可能共享了某些记忆和信息碎片而已。”
“哦,那还好……”他转而放开紧握的双手,又拍了怕自己的心窝,似乎有点安心的感觉,接着才笑着回应:“伊珂,那你刚刚说也有类似的感觉……难道说,过去的你,或者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你,和我一样……来过这里?当然,就和你说的,那并非完全一样的我们,只是许多许多年后,有那么一点跨越时空仍得以幸存的记忆碎片,寄宿在现在的我们脑海中?”
“也许是呢?”我看着他,在内心中涌现的莫名思缠绕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说不定,真的就在好多好多年前,过去的你和我曾一起来过这里,就如现在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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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记忆库便似炸开一般,可是……依然是那空白的记忆画面。
那当然了。如果真是几十乃至数百年前……怎么可能有某个完整的画面呢?就如燃尽后遗留的灰烬,只能在某时某地引起某些莫名的感应。
而这样的感应却不止一次。就像9月13日那个晚上,和凯尔一起穿行在卡恩山里时,似有也曾这样相伴渡过险境与长夜的奇怪“幻觉”。
所以……
呃,眼前的他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脑筋似乎又暂时短路,好像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好啦,就是这样,故事讲完了。”我轻轻说着,关闭了这个话题以及奇奇怪怪的思绪和“感应”。
“哦……”他总算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应了句:“谢谢,我很开心。”
嗯……
这时,应该在前面一段距离之外的亚琛,声音似乎比之前大了些:“前面耳堂右转,很快就到了。”
啊?刚刚一直边走路边和凯尔对话,待得自己转头往前看去,却发现亚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前面,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而已。
呀……刚刚那番幻想般的对话,是否都给亚琛听去了?不过,他的面容神色都没有半分变化,也许是早就对天南地北各种信徒的言论见怪不怪了吧。
这么快就到了耳堂?
对,前方就是中央祭坛。若抬头仰望,还能看到穹顶中央石肋交汇之处的倒立圆形垛台。不过,今天这个时点,应该没机会见到圣光透过穹顶垛台聚焦于祭坛的奇观。但这不是今天来此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