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看完林牧的表演，程砚秋感觉自己有种通透感，甚至于很多之前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想明白了！

林牧带着自己的班底，开始出来谢幕，又再次引起了全场的尖叫声。

而对面的开明戏院，梅兰芳唱完戏之后，就一身疲惫的回到了后台，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参茶！

看着镜子里已经不再年轻的自己，梅兰芳的心头也是有一种怅然！

“婉华，今天唱的不错啊，后面卯上了，尤其是那段剑舞，真的是绝了，最后的下腰，太完美了！”

齐如山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眯眯的看着梅兰芳！

齐如山作为梅兰芳的最强编剧，对于梅兰芳的帮助是巨大的！

梅兰芳还没有说话，就看到李释戡等人从外面挑帘走了进来！

看到李释戡，齐如山笑着问道，

“宣倜兄，对面的表现如何啊？”

李释戡等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齐如山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一脸郑重的问道，

“怎么，那小子有活儿？”

其中一人苦笑了一声，说道，

“齐兄，那林老板何止是有活儿啊，他有大活儿，前面的唱念就不说了，最后的那一段剑舞，……”

他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卸妆的梅兰芳，咽了口口水，说道，

“婉华不如啊！”

听到这话，齐如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婉华的剑舞还能输？”

输字出口，齐如山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梅兰芳的手也定住了！

自己的剑舞，输了？

这怎么可能啊！

这一段剑舞，前后打磨了十年左右！

梅兰芳因为这段剑舞，不知道请教了多少剑术大师，将他们的剑术理念都融入其中，经历了上百场的演出，才有了今天这一段精妙无双的剑舞！

要说别的输了，梅兰芳还能承认！

但是，剑舞输了，梅兰芳是绝对不能认的！

梅兰芳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了李释戡，问道，

“宣倜兄，林老板的剑舞，我真的不如吗？”

看着梅兰芳那灼灼的目光，李释戡想要说不是，但是脑海中林牧那动人的身姿，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主，

看到李释戡的表情，梅兰芳的心头狠狠的一缩！

此时的梅兰芳感觉到一阵恍惚。

多少年了，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输过了！

梅兰芳轻轻的靠在椅子上，脸上的妆还没有卸，依旧还是那么的美。

“输了！”

“我竟然真的输了？”

“哈哈哈——”

梅兰芳的笑声本来很小，但是慢慢的变大，众人都是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梅兰芳，生怕他出什么事！

齐如山也是上前劝说道，

“婉华，你还没输，这场对台的胜负手是戏迷，又不是咱们，宣倜兄他们说了也不算啊，只要戏迷们觉得你好，那胜利的还是你啊！”

虽然这话有些狡辩的味道，其他人也都是跟着附和了起来！

梅兰芳笑得眼角都流下了眼泪，伸手擦了擦，摇着头说道，

“我没事，我只是感觉到有些轻松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莫名其妙！

梅兰芳伸手在自己的嘴上摸了摸，红色的唇油就粘在了手指上，捏了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些年来，我头上的荣誉越来越多，我身上的担子也就越来越大，压力也是压得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梅兰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伤感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就算是自己保养的再好，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袭，眼角处的鱼尾纹，早就已经悄悄的长出来了。

“但是，我现在已经四十岁了，不再年轻，现在能够依旧能够登台，全靠着座儿们的抬爱，我已经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也希望有更多的后起之秀能够站出来，扛起这面大旗，也让我能够清闲一二。”

梅兰芳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些面色复杂的梅党，嘴角微微一翘，站起身来，说道，

“当然，我梅兰芳也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

……

当天夜里，京城的各大报纸全都是开足了马力，这场对台戏简直是太精彩了！

连梅兰芳都卯上了，后半场的表演，可以说是巅峰之作。

而让人更加震惊的是林牧，这个从魔都远道而来的过江龙，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不但有着精湛的程派唱腔，而且最后的剑舞，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不少媒体人都纷纷表示，这一段剑舞，平生仅见！

而那些看过了林牧表演的梨园同仁们，都是默契的并没有开口！

就连激动到极点的程砚秋在面对媒体的时候，也都是三缄其口。

毕竟这次的对决，并非单单是林牧和梅兰芳的对决，隐隐已经有了南北之争的味道。

但是那些媒体人和评论家们，都像是过年一样的兴奋。

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个能够挑战梅兰芳的人出现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身上的话题性，太强了！

来自魔都，南北之争。

孟小冬的师弟，为师姐讨公道。

程派唱腔，梅程之争。

最奇妙的是，林牧是老生应工，居然用青衣挑战梅兰芳，而且丝毫不弱于梅兰芳！

每一个话题，都能够让这些媒体人们瞬间有无数个切入点来描述这次的对台戏。

京城大部分的媒体人和评论家其实都前往了中华戏院，毕竟梅兰芳他们看得太多了，闭着眼都知道梅兰芳会唱成什么样！

但是，这个叫林牧的年轻人，实在是太神秘了！

然而，当他们听到林牧的唱腔，看到林牧的剑舞之后，这些人全都傻了！

这年轻人，也太厉害了吧！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段剑舞，让很多人都瞬间想起了杜甫的那首诗！

请原谅他们的词穷，因为杜甫已经珠玉在前了。

“卖报卖报，魔都新贵林老板大战伶界大王梅老板了——”

“看报了，林老板一舞动乾坤，梅老板不敌少年郎——”

“程派林少力压梅派，梅兰芳折戟开明戏院——”

第二天一早，各大报纸全都在头版头条对于梅兰芳和林牧的对台戏进行了刊登，一时间，洛阳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