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辞,我这里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你若担不住玉门之刃的责任,就别来沾边,少给我添堵!”
回想起将尹辞从那腥臭寒凉刺骨的血水中捞起来的场景,尹肖恩黛眉紧锁,眸中的怒火越烧越大,若非不可以,她真想一把掐死眼前这个蠢货!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结果为了那一毛不值的承诺,非得拿命去拼,那不是蠢货是什么!
“你父亲乃是玉门这千百年来最为出色的尹家少主,怎就生出了你这样的蠢货!”
戳人心窝子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脱口而出,尹肖恩毫不在意她所言会对听者造成怎样的伤害。
寒池中升腾起股股冷气,身坐其中的尹辞面色惨白如纸,他紧抿着的薄唇开裂,毫无血色。
尹辞紧闭的眸子转动了一下,垂在膝前的手不自主地握紧手心,他睁眼,通红的眸中映射出尹肖恩冰冷厌恶的神情。
似是早已习惯,尹辞神色无常,艰难起身,而后低头附身半跪在寒池中,作出请罪的姿态。
“是弟子不自量力,骄傲自满,险些酿成大祸,幸有族长搭救,方才幸免于难,弟子知错,还请族长责罚!”
尹肖恩居高临下,睥睨着恭敬半跪在寒池中的人,垂在衣袖中的手攥紧了手心,她眸中的厌恶更甚了。
可她红唇几番嗫嚅,责骂的话语终是没再出口。
在寒池寒气加持之下,二人又一言不发,偏厅中压抑得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尹肖恩落在尹辞身上的视线不再刺得人难受,她袖中紧攥的手终于松开,语气依旧冰冷,可好歹不再咄咄逼人。
“我最后问你一次,这条路,你当真还要走下去?!”
闻言,尹辞紧绷的肩一颤,他抬头,恰巧对上尹肖恩的目光,没有躲避,也没有犹豫,他给出了回答。
“弟子,不悔。”
“记住你的选择,我给过你机会。”
尹肖恩深深望了一眼尹辞,挥手打开寒池上的禁制,丢下一个玉瓶后,甩袖转身离去。
这三年里,她给过尹辞无数机会,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反悔,去过玉门普通弟子平安喜乐的生活。
东陵域斩杀九幽地冥蟒,直面死亡,这是她给他最后的机会,若死那便死了,若活,他可反悔,选择其他路。
死亡,说得简单轻易,可真当面对时,没有人是不恐惧害怕的,很多犹豫不定的事也只有在经历生死一线后,方能做下最后的决定。
尹辞如今的选择还是不变,尹肖恩自然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做,她要尽的职责已经尽了,旁人如何选择,她管不着。
离开偏厅时,她留下最后的警告。
“趁着这段休养的时间,去把你自己惹的麻烦解决了。”
“心存软肋的危害,我想不需要我教你,东陵域之行,你该再清楚不过,别逼我动手。”
她动手,可不管他们心甘不甘,情愿不愿,她只看想要的结果。
“弟子谨遵教诲,万不会重蹈覆辙。”
昏暗,没有灯火照明的偏厅,洒进盈盈月光,寒池中倒映出尹辞弯腰低头垂眸模糊的身影。
“哗啦”,尹辞自寒池中起身,寒池气温极低,水落成冰,手脚早已被冻得麻木,他拖着疲惫僵硬的身体艰难前行。
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走出寒池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力气,就坐于寒池边上,而后着手脱下被血染透的水蓝色外袍。
衣袍流下的血水迅速凝结成冰碴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命运的叩击,每一声都敲打着尹辞的心灵。
“嘶~”,脱衣时触碰到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尹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止不住发颤。
尹辞深呼吸,咬紧牙关,忍痛将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里衣撕开,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如同无数钢针同时扎入伤口。
尹辞眉头皱一个川字,额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惨白的下唇已然被咬破,伤口撕裂的火辣和体内阴寒之气的碰撞,冰火两重天,疼得他几近昏厥。
尝试拿起尹肖恩留下的玉瓶,可他手抖得厉害,难以控制,好几次他才成功将玉瓶拿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并不狰狞,可却遍及全身,那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没有愈合,甚至残留着些许冰晶的血孔。
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那里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周遭冰霜凝结,似是被锋利冰凌所伤。
看着身上的伤痕,脑海中不禁浮现对战九幽地冥蟒时的场景,尹辞因忍受疼痛而氤氲了层层水雾的眸中不禁闪现股股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