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世子还未回京么,连拜堂都没到。沈芙等到深夜,觉得今天晚上世子应该不会来了,伸出手一把将盖头掀开丢在床上。
房间里喜烛已经烧了一大半。大红盖头揭开后露出一张姝丽的鹅蛋脸,头戴宝石凤冠,肤如白雪,朱唇皓齿,昏黄的烛光也遮不住的明艳,眼尾一弯,娇俏不可方物。
方嬷嬷见她自己扯开了盖头赶忙想说些什么,就见沈芙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放心吧嬷嬷,世子今天晚上不会来的。”
或许是已经知道娶的是她这个庶女了吧。
沈芙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怕失了规矩嬷嬷也没偷偷塞点东西给她。此时沈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新婚夜丈夫不回来沈芙也不在意。
所谓满堂唯有烛花红,歌且从容,杯且从容。管那么多做什么,先吃饱再说。
她下了床快步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虽然糕点已经冷了,但入口即化,满嘴生香。沈芙吃了一口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又捡了块栗子糕递给方嬷嬷,“嬷嬷你快尝尝,王府里果然都是好东西,连冷掉的糕点也这、么、好、吃!”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栗子糕!
方嬷嬷提心吊胆的,一边关注着门外的情况哪里有心情吃。
沈芙才不管那么多,饿了她就要吃饭,渴了她就要——
眼睛一瞟,看着手边的酒壶眼睛都直了,立马上手摸了摸。金的?这酒壶是金的?再看酒杯,也是金的?!!!
这个时候的沈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身处一间怎样金贵奢华的屋子里。华美金雕镶玉的酒器,紫漆透雕云纹黄花梨木的桌椅,往内置紫檀龙纹立柜,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地上铺着上好的羊绒毯,连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前朝大家的名作!银屏金屋,满目奢华。
到现在沈芙终于知道天潢贵胄,豪门显贵是什么样的概念。是她过去十几年从未看过的华贵!
但这些落在沈芙眼里通通就是:钱、钱、钱!
沈芙摸着手里的金雕酒杯,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叫大喊一声,我有钱了!
有这么多钱,丈夫不回来也是没关系的!
方嬷嬷看她那财迷的样,失笑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沈芙也很是放松,抱着一个青花牡丹纹龙耳瓶问嬷嬷这个瓶子能值多少钱……
门外婢女忽唤:“见过世子。”
沈芙身体顿住,这深更半夜的,世子竟然回来了?
迅速放下手里的瓶子,沈芙忙不迭跑到床边坐下,方嬷嬷手忙脚乱地给她盖上盖头。刚坐好没一会儿,紧闭的大门便从外被人推开。
屋外冷风灌入,吹得大红盖头微微摇晃。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沈芙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方嬷嬷对着来人行了礼,片刻的寂静后,沈芙听到了一声低沉的,“下去吧。”
接着便是门打开又紧紧关上的声音。
世子除了那句话再没开过口。房间里实在太静了,静到喜烛的蜡油突然掉下,却仿佛是重重砸在了她心上,惊了她一下。
沈芙平下了呼吸,袖子里的手指紧张地扭在一起。
他刚刚,应该没有听到她的话吧?
盖头下出现一双黑色鹤纹皂靴,还没等沈芙反应过来,忽地眼前一亮,盖头已猝不及防被掀开。
光影瞬间涌入眼中,沈芙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仰起脸往上看去——
男人实在高大,将本就昏黄的烛光遮得严实。晦暗不明的光线里,沈芙只看得清他一身绣金黑色骑服,贵而不敛。通身的冷肃杀伐之气似乎比外面黑沉的夜色还要冰凉骇人。
眼深邃而狭长,居高临下淡淡望着她的目光有如实质般的威压,只一瞬,沈芙便赶紧低下了头。
在沈家多年,她的危险感知能力一向敏锐。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安王世子,确实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十分的英俊,也十分的……吓人。
如果她没闻错的话,他身上除了深夜的凉意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该不是刚杀完人才回来吧?
成亲当天还杀人,修罗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