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热茶被人端上来之后,下人便走了,这里便只剩下这两人。
谢中理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镇守使,心情复杂,但这些复杂的情绪里,却没有什么怨恨。
“修行三千年,犹在迷障中。寻道也问讯,缘差君一言。”
谢中理感慨道:“这些年谢氏家风渐渐走向不同,想不太明白为什么,镇守使大人来一趟,这才都明了。”
陈朝微笑道:“怎么,谢家主这会儿就幡然醒悟,知晓自己是个读书人了?”
谢中理摇了摇头。
“都是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了,有些想法一时间是改不了的,不过到底是能看出些怎么样对谢氏好。”
谢中理自嘲道:“若是南渡愿意,我其实可以马上把家主之位交给她,谢氏在她手上,想来才会走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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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谢中理自己也没怎么花心思在治理家族上,其实说做家主,早就腻了。
陈朝说道:“神都谢氏,白鹿谢氏,书院,北境……这些地方,都想要南渡接手,她就一个人,怎么做得过来?”
谢中理笑了笑,他自然也知道谢南渡不可能做白鹿谢氏的家主,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谢庭做了这些事情,还当作不知道。
“站在家主的角度,本官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陈朝平静道:“白鹿谢氏既然一直都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不为盛名所累,也不要辜负了这份名声。”
谢中理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他其实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但此刻却不好问。
陈朝没说话,只是伸手拿出一件东西。
那正是神都谢氏的印信,有那东西,神都谢氏的一切,陈朝都可调动。
谢中理看着眼前的印信,眉头蹙起又舒展,最后才感慨道:“原来老祖宗比我看得远太多了。”
神都谢氏和白鹿谢氏虽然是两支,但却都姓谢,辈分是通的。
白鹿谢氏的这些事情,要找一个切入点,陈朝是从当年谢南渡北上和神都谢氏那边的事情里切入的,之后顺藤摸瓜,才查出这些事情。
当然这都多亏了大梁皇帝留下的百川阁,不然要查白鹿谢氏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有神都谢氏这样的协助,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谢中理说道:“谢中行父子这些年还敛财不少,查清楚之后,谢氏会将其全部捐给朝廷。”
“另外谢氏还会拿出些钱来。”
谢中理说道:“镇守使大人有句话说得很对,国家危难,既然没办法去北境保家卫国,读书人就做点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
陈朝笑了笑,“要是别的,本官还是会客气几分,但要说给钱嘛,本官就不客套了,毕竟如今北边耗费,的确很多,朝廷也捉襟见肘。”
谢中理点点头,没有过多去说些什么,他还是很明白一些道理的,虽说此刻自己的行为,陈朝也能看得出来,但他不怕对方能看出来,就怕对方不收。
“只是镇守使大人这次在谢氏这么一闹,以后再来,只怕是就有些麻烦了。”
谢中理笑道:“有时候读书人是很小气的。”
他说的是陈朝想来白鹿谢氏提亲的事情。
陈朝喝了口茶,说道:“好像谢家主从来都不太明白南渡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嫁不嫁人,好像谁说了都不算,全是她说了算。”
“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东西……”
陈朝站起身,笑着看向谢中理,“南渡有先生,本官有陛下。”
论父母之命,谢南渡此刻父母已经不在,那么能定下此事的,谢中理或许会有资格,但绝不会比书院院长更适合,白鹿谢氏是天下第一等的读书世家,可院长呢?
那是天下读书人的领袖。
至于媒妁之言,皇帝陛下的一道圣旨,比什么媒人都管用。
陈朝不由地想到,要是到时候陛下还在,或许就会轻描淡写地开口,“朕说了不算么?”
毕竟是能发一道旨意到剑气山,说出谁叫这天下姓陈的人。
谢中理看着陈朝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好似老天对于陈氏的眷顾有些过分了,这两百多年来,竟然是人杰辈出。
谢庆从远处走过来,微微躬身,“家主。”
谢中理看了一眼谢庆,微笑道:“小庆,记住喽,要是能年轻,就要一直年轻,别作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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