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子连连后退:“张大侠,不如这样,四个月后,你且在太湖府的山神庙跟我们会面!到时候看条件满不满意,再决定合作与否也不迟!”
“没错。”
凌虚子跟着说道:“阁下既然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想必也不会对外泄露此事,剩下的,咱们到时候再慢慢商榷!”
太湖府。
陈三石日日夜夜都要看舆图,怎么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太湖府旁边,就是紫薇山!
也就是说。
太子如果要造反的话,会选择在紫薇山动手,也就是说,前提是收复三州之地以后。
原来。
寻仙楼给的消息是对的,香神教真的要在“京城”有大动作。
只不过这个京城指代的不是地名,而是人,是皇帝!
“为表达诚意……”
云霄子从怀中拿出一口袖珍香炉:“这些香火,就当做是送给张大侠的见面礼物,之前的事情,我们香火神教保证不追究,如何?”
“嘁!”
陈三石瞪眼道:“还不快滚!”
“快走!”
云霄子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撤退。
陈三石以观气术确认他们走远后,才打量起地上的香炉,这口袖珍香炉不足巴掌大小,但是紫气氤氲,香火充沛,底部同样留有血红的印记。
“这些香火,足够剑气术突破了。”
他拿出玄珠,把香火尽数吸收干净,然后把香炉随手丢掉。
上面有印记,拿着会被跟踪。
而且经过试验之后,香炉炼出来的灵禾效果,并不比玄铁炉鼎好,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用来炼丹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药膏,他现在也不缺。
今日这一趟,收获不小。
只是……
太子造反,为什么一定要选在紫薇山?
他稍加思索,也就理解了。
不管是逼宫还是造反,手里都要有足够的人用,而太子在京城内的势力,想必是比不过皇帝老儿的,即便是在京城周边,调动兵马的动静也太明显,容易遭到察觉。
但是紫薇山,刚刚合适!
战事结束后,皇帝必定会来封禅。
而三州战事刚刚结束,有兵马在此,再正常不过,再加上早早暗中赶来的裴天南等人,一切就合理了起来。
只是……
仗还没打完,太子就早早布局。
万一后续要是打输,或者没有收复三州之地呢?
这个“宫”,太子就不逼了?
罢了。
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
对于陈三石来说。
给他下毒,亲手打造出云州十日的老皇帝该死,拿活人祭祀的太子,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当皇帝,没有区别。
唯一值得考虑的,是接下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从香火神教手里面诓骗到更多的好处。
而且看样子……
云霄子把他当成什么高手了。
当然,陈三石也不是纯粹在装。
他的观气术,能够判断出实力。
那个云霄子体内的香火玄气,甚至还没有自己浓郁,真打起来,无非是用剑气术杀之。
皇室,真是没有亲情!
陈三石略微感慨后,就离开大殿跳出寺庙,再次没入黑暗中。
闹得再大,也要先把眼前的仗打完才行。
好在确定,不会跟云州一样,皇帝亲自捅刀子,就能放开手脚施展了。
根据他的判断,东境的局势仍旧不容乐观。
大盛不论是兵马,还是高级将领,都有些不够用,纸面上大盛毫无疑问仍旧是最强的,可四面环敌,每个方向都需要兼顾,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那个邓丰……
要是能归顺的话就好了,会对接下来的局面很有帮助。
而且陈三石仔细查过。
此人人品贵重,是当世少有的,不欺压百姓,同流合污的好官。
也正因为这样,他数年之前才从京城发配到边疆来。
人是好人,但这种人往往也骨头硬。
要不是早有准备,喊着崔从义和沙文龙一起进去,再晚一步就给他自杀成功,能不能说服归为己用,也只能试试看。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战场上,不能是友,只能为敌。
回到安排给自己的住处后,陈三石没有声张,而是抓紧时间,修炼一夜的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855/1000】
直到次日天亮,他才开口道。
“夏琮!你去邓将军的卷宗,生平事迹,都给我调过来。”
“是!”
……
“邓将军,你降了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沙文龙手里拿着铁刺鞭,看着卸下铠甲,只剩下一身满是血污的内衬长袍的邓丰,不耐烦地说道:“规矩你知道的,高级将领看押起来太过麻烦,所以一般情况下,七日之内不降,就要斩首示众!”
邓丰不但浑身都是玄铁锁链,如今手脚更是都钉死十字木桩之上。
他紧闭双目,一言不发。
“邓丰!”
沙文龙呵斥道:“你一个败军之将,大盛朝廷连侯爵都许诺给你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好,老子算你骨头硬,你家人呢?!来人,把姓邓的家眷都给我押上来!”
很快,就有老老少少十几名家眷,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以及老母亲和妻妾被推搡着进入营帐当中。
邓丰充耳不闻。
“邓将军!”
沙文龙说道:“你一个人死就罢了,真的还要连累你的妻儿老小吗?”
这次。
邓丰终于睁开双眼,但他不是求饶,而是冷笑道:“快杀!把他们,连我一起都杀了!”
“你?!”
沙文龙一怔,万万没想到连这招都不管用。
“杀啊!”
邓丰竟然是催促起来:“他们活着的时候,受我福荫,如今我兵败,给我一起死也是理所应当!你怎么不杀!”
“好啊,老子就杀给你看!”
沙文龙最近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欲要动手时,一袭白袍的年轻人走进营帐。
“沙文龙,差不多行了。”
“陈三、陈将军。”
沙文龙强忍着不直呼其名:“邓丰死活不降,直接杀了吧!”
“你出去吧,把邓将军的家眷好生安置。”
陈三石下令道:“要是有一个人,尤其是女眷,受到半分侮辱,我上折子,斩你全家!”
“我知道了。”
沙文龙隐忍着,领着邓家家眷离去。
陈三石又下令,让夏琮等人隔绝营帐两百步,两百步内,不允许有人。
“姓陈的。”
邓丰讥笑道:“你以为安置我家眷,就能收买我?”
“不,没准备靠着这个收买你,只是我知道杀了没用,就先留着,等到七日之后跟你一起杀,算是出于对你的尊重。”
陈三石说着,在帐内的椅子上坐下,翻看着几册卷宗,没有再急着说话。
反而是邓丰有些憋不住,他不甘心地说道:“陈三石!我只输给你半个时辰!天亮之后,你们是准备撤退的,对不对?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时辰,城内不乱,你就输了!”
“嗯,你说的都对。”
陈三石停顿了下,“但是这半个时辰,是天堑,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你是不可能赢的。”
这次战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但确实掌握了一种属于兵法,而且是从先贤的事迹再加上大大小小这么多起战役中领悟出来的。
在当时的情况下,百姓和守军无非是求一条活路,活路既然有了,根本就没有继续守下去的意义。
也就是邓丰威望过高,不然的话第二天就开门了,连四面楚歌都用不上。
“罢了。”
邓丰懒得再争论:“成王败寇,动手杀了我吧,邓某绝对不做不忠不义之人。”
“忠义,好一个忠义。”
陈三石拿着卷宗,念道:“邓将军,我问你一句话,守城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保护百姓!”
“如今城破,百姓可有受伤?甚至城里面,有几个你以前碍于朝廷背景,没敢动的贪官酷吏,今天早上也被杀了,百姓一片叫好,这对于百姓来说,难道不是过的更好了吗?”
邓丰:“……”
“还是说,邓将军觉得非要继续打下去,再多死一些百姓,才叫做保护?”
“……”
邓丰改口道:“我是为报效朝廷!”
“哦?”
陈三石拿着卷宗:“庆历一百九十二年,邓将军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初出茅庐,就写下过一首轰动文坛的诗。
“苦读圣贤立生民,往继绝学开太平。
“手提三尺青锋剑,扫尽天下腌臜物。
“那么我想问问,对于邓将军来说,是报效朝廷更重要,还是这个你曾经立下的宏愿更加重要?”
邓丰皱起眉头:“这矛盾吗?”
“矛盾,当然矛盾!”
陈三石说道:“据我所知,庆国贪官污吏横行,税收年年叠加,百姓苦不堪言,每年叛乱起码也要十几起,在这种腐朽已深,积重难返的朝廷继续待下去,邓将军觉得,可能做到所谓的万世太平吗?甚至……连为生民立命立命,扫尽天下腌臜物都做不到吧?否则的话,城里的几个官员,也不用等到我来杀了。
“如此以来,报效朝廷,和天下太平,难道不矛盾吗?
“将军继续留在庆国,不是在破坏自己的宏愿?
“还是说……”
他顿了下,接着声音陡然提高:“邓将军只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虚伪伪善之徒!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保住所谓‘六世忠烈’的名头!”
“你放屁!”
一直像是死狗一样的邓丰,终于被刺激到神经,他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难道不是吗?”
陈三石站起身:“假如,昭通府城真的因为邓将军的忠勇无敌守下来了,那么,城里那位家族背景深厚,算得上是庆国皇亲国戚的知府少爷,岂不是可以继续祸害百姓,强抢民女,你就算上再多的折子,又有什么用呢?最多也就是罢官罚俸,大不了他们换个地方,继续做以前的事情,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些受害的百姓,可不可以认为是邓将军守城导致的?
“所以,报效庆国朝廷和开万世太平,难道不矛盾吗?
“只要邓将军继续作为庆国之将,就算再有一千年,也实现不了这个愿望吧?”
“可笑,可笑!”
邓丰找到破绽,开始疯狂地反击:“你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还不是想让我投降?庆国是贪官污吏络绎不绝,百姓苦不堪言,但是你们盛国呢?云州十日,连我都看出来不对劲!那可是将近百万的百姓!要说烂,你们盛国更烂!”
“邓将军!”
陈三石一字一顿:“我说过,我效忠大盛,或者自诩大盛忠烈之类的话吗?”
“轰隆!”
这一句话。
好似晴天霹雳般,在邓丰的脑海中炸响。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