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杜乘锋总觉得这个事有点微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精神病人的思路总是比他这种爱好和平的正常人要更直接一点,驾驭起煞气刀兵来也更为轻松。
不过崔远既然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那也确实有了成为助力的资格。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如果带上崔远,一同去袭杀那些草原胡人,其效果一定是事半功倍的。
更何况,既然崔远还活着,那也就意味着,原本活跃在蓟州的那些游侠和刀客们,很可能也没死绝,如果将这些人组织起来的话……
“不对!”
脑海中灵光一闪,杜乘锋猛然惊醒。
确实是不对,这套思路虽然看起来没问题,但却是按照他一贯的想法来的——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是他在小学时候就学到过的东西。
可问题在于,在眼下这个存在着刀兵煞气的世界里。
人多,力量就真的一定大吗?
“不对不对不对。”
杜乘锋连连摇头,他突然注意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视野盲区。
在这个有着刀兵煞气的世界里,人多可不一定力量大,尤其是在面对像他或者纥奚青这种,已经彻底明白了杀人就能变强的人时,力量不足的普通人越多,反而越是给了对方以战养战的机会。
而最好的例子,那莫过于他自己了,他这才杀了一天而已,进步又是何等的神速?
至于那纥奚青……
“他又杀过多少呢?”
一想到那个战神一样的身影,杜乘锋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
而他原本的计划,也因为这份所思所想,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我不会杀你,但是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捡起落在地上的刀鞘,杜乘锋收刀还鞘。
“我知道,现在可能有一些游侠又或者刀客,还藏在蓟州野外,或许还在寻找着反击草原人的机会……的确,当初刘都督也跟我聊过,蓟州民间武德充沛,是他有意为之,只求在蓟州失陷之后,还能有第二重战力,以袭扰的方式来拖住那些草原人。”
说到这里,杜乘锋却摇了摇头。
“但是,我不需要他们,我不需要他们来拖我的后腿。他们的所谓袭扰只会让草原人积累更多的刀兵煞气,我不需要他们用这种方式来给我添乱。”
“也就是说,先生想让在下当杀手了。”
倒在地上的崔远正坐起来,眉头微皱。
“如果要在下把他们都杀了的话,恕在下……”
“倒也不至于都杀了。”
听到崔远张嘴就是杀人,杜乘锋不禁连连摆手。
那确实是没到需要杀人的地步,毕竟这些游侠或者刀客也是一片好心,又或者说,这种明知会有性命危险,却还想要拼死守护蓟州的想法,其实还是很值得钦佩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份好心用错了地方,这些游侠只会白白送掉性命,甚至让纥奚青变得更为强大。
杜乘锋当然不可能坐视纥奚青四处杀人变强。
他要撅了这蓟州的根,让纥奚青断炊。
“你要去找到他们,但也不用杀了他们……的确,他们肯定不会听你的,所以你要把他们打服,打跑,让他们都滚出蓟州,别在这里添乱。”
说到这里,杜乘锋看到崔远脸上还有些疑惑,干脆又补了一句。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崔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住了。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也能算是修行吗?”
这就涉及到崔远的知识盲区了,对于他来说,又或者说对于蓟州这个武德充沛之地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修行要么就是生死相搏,要么就是勤学苦练——换句话来说,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可是不杀人……
这难道不是没有血性的表现吗?
“这……不太能算这回事。”
杜乘锋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他这边准备欺骗精神病的,眼下反倒是他自己有点被崔远问住了。
起码看起来确实像是这样,毕竟把对方杀死才算真正的胜利,至于不杀,好像也确实像崔远说的这样,少了几分勇猛刚进。
但就在这个时候,杜乘锋却想起了,纥奚青。
明明双方之间有着生死大仇,纥奚青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过来杀他,而是冷静的冲向了蓟镇,完成了一夜破城的壮举——整个过程中,杜乘锋都被晾在一边,没有谁在意过他,也没有谁关心过他。
的确,杜乘锋甚至一度因此而庆幸,庆幸自己又多了一点缓冲时间,又多了一点变强的时间。
但这真的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纥奚青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那个战神一样的男人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的确,他们之间或许有着生死大仇,但那纥奚青却从未将他当成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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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就是强者的心态吧……”
长叹一声,杜乘锋下意识地攥紧了刀柄。
“杀人很容易,就像现在,割开你的喉咙对我来说再轻易不过,但是我可以不杀你,因为我觉得你威胁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