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小吏的大脑已经彻底陷入了停滞,过度的痛苦甚至让他无法正常思考,身上的伤痛,再加上内心的悲痛,此刻这个小吏却已经与死人一般无二。
都说,人越是濒临死亡的时候,脑就越是会让人回忆起那些快乐的画面,从而减轻死亡带来的痛苦。
可这小吏能够想起来的画面,却全部与她有关。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看星星,他还记得,当时为了给她带份扬州少见的灯盏糕,他第一次逃了先生的课业,因此被拉去打了板子,同样,因为拿了家里的针线为他缝补衣服,她也被她的母亲数落了好久。
好在,他后来终于成为了一个小吏,也算是在扬州城中有了一点立足之地,那时的他是如此的心潮澎湃,挣出点身份的他终于能光明正大的上门提亲。
可是,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了。
生死之间,他的脑已然屏蔽掉了那些过于痛苦的回忆。
此刻留给他的,只有对美好未来的无限展望。
是了,后来的他应该是与那青梅竹马成婚了才对,两人本就两小无猜,在一起之后更是有说不完的话聊。白日里,他去官署点卯,妻子便会在家里操持一些,等工作结束之后,他会专门去集市买些菜肉回来,与妻子携手做上一顿美餐——至于让妻子独自下厨,这却是万万不可的,妻子的厨艺远不如他,这也算是夫妻之间的一点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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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他会去看些书,而妻子偶尔也会将一些评书话本上的有趣故事念给他听,直到入夜之后,二人便会回房歇息,行那人伦大道。虽说这是为了让双方老人们早日见到子孙,但在这之中,偶尔用上一些外面流传的玄牝之术,倒也能让这夫妻之间添上几分别样的情趣。
“是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还在等我回去呢……”
这样想着,小吏一路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寒舍。
次日,官署点卯的时候,小吏一如既往的出现了——可这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却令其余众人一阵愕然。
原因无他,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小吏昨晚的遭遇。
要知道那军将派出来的家丁可都是膀大腰圆,一通乱打更是完全没留手,就这小吏的身板,就算没被打死,此生恐怕也是个残废了——可现在,看这小吏的模样,分明是一点事情没有,这怎么可能?
事出反常,这件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就连那军将,也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还特意赶了过来。
“他已经疯了,你们快退下去。”
军将的脸色颇为难看,腰间的长刀更是铿然出鞘。
“小心,他很可能六亲不认,突然下手杀你们。”
“疯?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小吏只是摇头。
“伱昨日辱我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这样说着,小吏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说是宝剑,其实充其量只能算作装饰,虽说这大陈一朝崇尚武风,男子大多都有佩剑的习俗,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佩戴精铁战剑——就像这小吏佩在腰间的所谓宝剑,就只不过是抛光的竹木,插在鞘里或许还能装装样子,但拔出来之后,也就只能引人发笑了。
可这一刻,那军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没必要,我会把你的妻子还给你,再者说你有了这样的本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如此?”
“什么还?你在说什么?”
小吏皱了皱眉头。
“我的妻就在我身边啊,你难道没看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