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夜那一战,慕容青涟孤身一人杀向蓝天云,并且留下了那一句:
“彩衣,带罗尘走!”
那一刻,罗尘就知道嫂子待他不薄。
是以,他将罗天会中,最重要的一个部门,交给了对方。
掌握了这个部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掌握了罗天会未来上上下下所有修士。
他们的姓名,工作,薪俸等等。
勋堂之主,权势地位之高,仅次于罗尘这位会长!
“接下来,就是金堂了。”
说到这儿,罗尘嘴角挂上一抹笑容。
其余人也好奇金堂是干什么的?
赚灵石的?
“对,就和你们想的一样,金堂就是用来赚灵石的。”
“毕竟不管我炼出再多丹药,都要有人拿出去卖,这样大家才能有灵石赚,才能去买适合自己的修行资源。”
“但怎么卖丹药,也是一门学问!”
“以前米老帮主大局观可以,但细节方面,就太差了。”
“具体会怎么操作,以后我再说。今天,只定下金堂堂主人选。”
说这话的时候,罗尘目光落到了默默无闻的顾彩衣身上。
顾彩衣愣了一下,伸出嫩白如葱的手指,指着自己。
“我?”
“对,就是你,我们最漂亮也最聪明伶俐的顾彩衣,顾大家!”
听到罗尘这俏皮话,大家莫名笑了起来。
这一笑之后,不知怎的,空气都变得欢快起来。
似乎前天晚上,那一场惨烈突围战的血腥记忆,也淡化了少许。
顾彩衣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脸颊绯红。
她倒不是害羞,以前在天香楼经历的场面,比这多多了。
让她不好意思的是,罗尘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夸她。
尤其,慕容青涟袁婆婆还都是她特别熟悉的朋友。
等等!
顾彩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罗尘为什么属意她来当这金堂之主。
“顾大家以前在我丹堂当个小小执事,着实大材小用了。”
罗尘赞叹道:“你真正的长处,在于迎来送往,长袖善舞。讨价还价,与人相处,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新建的金堂,才是真正可以让你才华绽放的地方。”
罗尘不是说恭维话。
相处那么久,顾彩衣的才华的确在这方面。
能在天香楼待那么久,还能洁身自好,最后毅然决然离开天香楼,在人际交往方面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别的不说,罗尘搬进了那个四合院的时候。
第一个和他熟络起来的,就是顾彩衣。
哪怕是来到陌生,且根本不擅长的丹堂,顾彩衣也在尽可能的发挥她的优势。
替罗尘笼络人心,训练内勤修士,同时努力结交旁边药堂的诸多修士。
可以说,顾彩衣战斗方面或许不行,但她在其他方面,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听罗尘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若有所思,默契的点头认同。
唯有顾彩衣,她略显哽咽。
最后站起来,坚定的说道:“虽不知金堂未来要如何运作,但彩衣必定竭尽全力,不让大家失望!”
这算立下军令状了吗?
对面的顾彩衣,忽而对罗尘眨了眨眼,二人会心一笑。
“会长,那战堂呢?”
或许在罗尘看来,四个堂口里面,丹堂是核心,勋堂最重要,金堂也有其必要性,战堂反而排名最末。
但是在修士眼中,战力永远是排在修行之后的第二重要!
这一点,从当初破山帮的堂口设置,就可见一斑。
九堂之中,战堂独占三席!
而且那三个堂口,大部分都是米叔华的心腹,而且也都是战斗力极强的存在。
现如今,罗天会根本无法和逝去的破山帮相比。
能够真正摆上台面的战斗修士,也寥寥无几。
这战堂,就跟花架子一样。
这也怪不得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对此,罗尘也早有腹案。
“战堂的事,跟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以一起办。”
“大家也都清楚,目前罗天会就是个空架子,要钱就这一万灵石启动资金,要人,更是挑不出几个来。”
“我嘴上说得好听,但勋堂、金堂也就嫂子和彩衣两个孤家寡人。”
“是以,扩充人手,就是罗天会当务之急!”
“招聘,不,召回令!”
罗尘看着众人,神色郑重的说道:“破山帮覆灭,但总有兄弟活下来了。场面话我就不多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以我丹尘子和米粒的名义,召回破山帮的那些漂泊修士。”
以罗尘丹尘子的名义,或多或少能召回一些人。
毕竟是炼丹大师。
以米粒的名义,可能就没那么轻松了。
米叔华都死了,还有谁会念旧情,回到破山帮呢?
慕容青涟迟疑道:“不道出那一位的存在吗?”
那一位?
苗文执事啊!
罗尘缓缓摇头,“我们知道罗天会后面有他就行,但绝不能用他的名义。”
其中忌讳,罗尘没有明说。
但大家或多或少也能了解一二。
苗文可不是散修,而是有传承,有来历的宗门修士。
他可以借助罗天会,借助罗尘捞外快,但这种事情绝不能摆到台面上说。
不然,玉鼎剑宗那边,他不好交待!
相信也没人会到处嚷嚷。
大河坊虽然是玉鼎剑宗地盘,但距离宗门腹地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苗文在这边,就是天高皇帝远,一方霸主。
谁又敢触他霉头呢。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怕是召不回多少人啊?”慕容青涟担忧道。
罗尘摇摇头,“没事,有几个算几个,多了我们暂时也养不起。而且……”
环顾众人,罗尘轻轻道:“最重要的,是召回那些我们需要的人!”
需要的人?
蓦地,一个人名浮现在了所有人心头。
王渊!
见大家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罗尘也就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
又说了一些对于罗天会未来发展的想法。
四堂只是初设,未来或许还会增加新堂口。
而且每个堂口,随着人员补齐,也会新设职位。
罗天会不再堂主之上,另设长老职位。
反而,会将长老下放到各个堂主之下,成为堂主和执事中间的存在。
另外,每个阶层的薪俸,也要定个基调,最少是多少,最多又该如何分配,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当杂七杂八的事情聊完之后,天色都已经渐晚。
罗尘站起身来,“未来,斜月谷就将暂时成为罗天会总部,新的营地,我也会慢慢考虑。”
“大家应该都非常累了,不少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势。”
“今天就散会吧,大家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日子。”
“丹堂这边,也劳烦袁婆婆费一点心了。”
袁婆婆对罗尘笑着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大家也就不再多待,互相结伴回家。
罗尘也没留在斜月谷,而是和众人一起回了四合院。
夜深之时,看着顾彩衣服下疗伤丹药沉沉睡去,罗尘替她关上房门。
回头间,月色下,有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罗尘笑着走上前。
“秦大哥,去我屋,聊聊?”
秦良辰也不扭捏,跟着罗尘进了那座如今看起来略显寒酸的倒座房中。
院子里,慕容青涟倚在门前,怔怔的看着二人背影。
……
……
时至盛夏,酷热难当。
唯独这座四合院中的倒座房,渗出丝丝凉意。
居于其中,罗尘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当初生日之时,原小月爷爷送来的五十年份黄梨酒。
再摆上几盘仙豆,牛肉干、炸哨子等小吃。
“走一个!”
“嗯!”
砰!
酒杯相碰,一声轻响。
坐于木案两端的男人,美酒入喉。
放下酒杯之后,一者意气风发如盛夏,一者落寞如雪好似仍在寒冬。
“时间过得好快啊!”
“明明你祭出大锏,追打我的记忆还依稀在目,但仔细想来,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罗尘感慨道,又为秦良辰满上一杯酒。
对方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喝下那一杯。
罗尘也不介意,再度为他续上,然后自言自语。
“那时候的我,只是个大河坊最底层的散修。为了躲避仇家,咬牙住进对我来说租金昂贵的内城。”
“炼丹其实不是最辛苦的,卖丹药的时候,才是最累的。因为你想不到下一个客人,会拿什么理由来跟你砍价,所以需要一直保持一个高度专注的状态,应对任何刁难。”
“论道台上,我是真的很羡慕,也很崇拜你们。”
“即便有人战死在上面,但胜者的意气风发,万人为之欢呼,无不令我心驰神往。”
“可惜后来我自己登上论道台后,在初期的悸动后,就再也找不到我想要的那种感觉。”
“因为他们骂我打假赛!”
“犹记得钟鼎家金丹宴上,你我站着如喽啰,如今我却可以独掌一会,未来说不定也会是大河坊一号大人物。”
“哈哈,当真应了当初我说的那番话,大丈夫当如是也!”
“米叔华这人吧,生拉硬拽拖我入了破山帮,但他也是我贵人。”
“如果没有他的扶持,我或许也能走到这一步,但绝没有这么快。”
“说实话,得知他死了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轻松解脱,彷徨无依,遗憾感慨,实在是说不出个具体滋味来。”
罗尘在说,秦良辰在听。
黄梨酒,一杯一杯下肚,让彼此的心情都变得燥热起来。
看着罗尘那唏嘘过往,畅想未来的模样,秦良辰既为他高兴,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辛酸。
时移世易,白云苍狗!
他没有打断罗尘的谈兴。
因为他清楚,罗尘这一年来,尤其是这两天,经历了很多事情。
生死之间的压抑,重组罗天会的兴奋。
他知道,罗尘需要一个宣泄口。
只是可惜,自己的心情不算好。
不然也能陪他聊上几句。
也罢,多听他说几句,多喝几杯酒,回去之后自己也能睡得安稳一点。
至于未来?
何必想那么多,再不济自己还有个儿子,前程远大,值得期待。
“说实话,杀掉高廷远的那一刻,我并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给我的压力,远远不如日常相处时,笑呵呵的米叔华给我的压力,来得大。”
“杀掉他的时候,我只是心里冒出个念头,哦,他死了。”
罗尘饮下一杯酒,期待的看着秦良辰。
“秦大哥,你有没有过那种击杀大敌后的回忆,当初心情又是怎样?”
秦良辰想了想,旋即闷闷的说道。
“我这性子,也不是经常结仇那种。真要说的话,可能就当初一个在山里阴过我的家伙,最后被我打残双腿时,我有点感觉吧!”
“具体说的话,大概就是一种,以后谁还敢再欺负我的豪情壮志。”
“不过很可惜,能欺负我的人,这世上太多了。后来,我也就看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