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医院地下四层的冷气刺入骨髓,林未央攥着从消防栓撬下的黄铜阀门,指尖被铁锈割出细密血痕。应急灯的绿光扫过走廊尽头的金属门,门牌上“胚胎储存区”的德文字符已斑驳褪色。她将翡翠平安扣按在虹膜识别器上,裂纹处渗出的淡青血丝在屏幕上晕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昨夜在顾星辰囚室发现的秘密,他心口渗血的刺青竟能破解林氏祖传的加密系统。
门轴转动的呻吟惊醒了沉睡二十年的寒气。三百台液氮罐如墓碑般静立,玻璃表面的冰霜在灯光下折射出诡谲的靛蓝。林未央的呼吸凝成白雾,手电光束扫过最近的罐体标签:“CL--07”——日期正是她与顾星辰的出生年份,编号末位的“7”让她想起慕尼黑公寓火灾视频中,母亲系在燃气阀上的蓝丝带也绣着同样的数字。
“未央,你果然在这里。”苏棠的声音混着机械关节的嗡鸣从背后传来。林未央转身时,高跟鞋踩碎了地面凝结的冰碴。穿深灰套装的女子倚在门框上,胸前的蓝丝带换成了黑纱,义肢指尖弹出的手术刀折射着冷光:“董事会允许你查到这里,是因为有些真相……比混凝土里的骨头还脏。”
林未央的后背抵住液氮罐,翡翠耳坠勾住了输送管。她瞥见苏棠腰间的钛合金骨钉——编号CL-,正是她十六岁滑雪骨折时植入的同款型号。记忆如锋利的骨锯劈开皮层:那年夏天顾星辰突然消失,父亲说他在慕尼黑参与“重要项目”,而此刻冷冻罐上的日期暗示着更深的阴谋。
“让我猜猜……”苏棠的机械臂叩击罐体,冰霜簌簌坠落,“你是不是以为这些胚胎是顾林两家联姻的产物?”她突然扯开白大褂,腰腹缝合线下埋着的传感器嗡嗡震动,“可惜啊,它们才是真正的‘原罪’。”
手电光扫过相邻的罐体,林未央的瞳孔骤然收缩——胚胎四肢已具人形,第七根肋骨的X光影像显示内部嵌着微型机械部件,与她和顾星辰体内的植入物如出一辙。标签上的“最佳适配体”字样旁,贴着两人少年时的照片:她七岁生日宴上攥着棒棒糖,而他跪在桩基坑前,洛阳铲沾满暗红污渍。
“1995年3月21日,林夫人亲自签署了第一份基因编辑协议。”苏棠的鞋跟碾过散落的实验日志,泛黄纸页间滑落半枚双鱼玉佩,“用顾家第七子的骨髓细胞,和你母亲提供的卵子培育胚胎——可惜前六批都死在了培养皿里。”
林未央的指甲掐入掌心,鲜血滴在冰面上晕出曾祖父遇难桥梁的轮廓。她忽然明白为何顾星辰总在暴雨夜抚摸肋间旧疤——那不是火灾的伤痕,而是活体取骨术的刀口。昨夜在老宅阁楼发现的录像带此刻浮现脑海:少年顾星辰被反绑在手术台上,林母握着骨钻说:“这是为了未央的未来。”
液氮罐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林未央踉跄后退,撞翻了标着“CL-”的储存罐。福尔马林溶液漫过靴底,漂浮的胚胎在强光下显露出诡异特征——左手六指,右脚踝处有星图状胎记,与顾星辰锁骨刺青的裂痕完全契合。
“第七批胚胎存活了两个。”苏棠的冷笑混着制冷机的轰鸣,“一个成了云筑集团的活体铆钉,另一个……”她突然扯住林未央的衣领,机械指尖抵住她锁骨下的朱砂痣,“是你啊,林小姐。”
手机在此刻震动,周慕云传来紧急破译的文件——1998年的基因图谱显示,她与顾星辰的DNA在第七组序列呈现镜像对称,如同榫卯咬合。附页贴着林母的手写批注:“当血脉相斥时,以胚胎为引,重塑共生结构。”
林未央的耳膜嗡嗡作响。记忆闪回至七岁那年的病房,母亲喂她喝下掺着安眠药的蜂蜜水,针管刺入髂骨的剧痛与此刻肋间共振重叠。她突然抓起胚胎罐砸向苏棠,玻璃爆裂的脆响中,三百台液氮罐的警报器同时炸响。
靛蓝色冷雾吞没了整个空间。林未央在能见度为零的混沌中摸索,指尖触到墙面用血渍画的逃生箭头——那是顾星辰的风格,尖锐的转折处总带着建筑草图的凌厉。她数着心跳穿过迷雾,防毒面罩内侧结满冰霜,呼吸间尽是母亲实验室残留的安神香气息。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被撬开,腐锈的檀木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林未央蜷缩在管壁的阴影里,手机荧光照亮手背上凝结的血珠——DNA检测笔显示与胚胎基因匹配度99.8%。她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本《申时三刻营造秘要》,泛黄纸页间夹着的胎儿手绘,竟与液氮罐中的胚胎特征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