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塔放开她的手,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她,“去吧,别害怕,今晚过后一切都会好的。”
多妮莎跟着诺波尔托走了,但她刚走出几步,却又突然回头,语气焦急而惶恐,“阿莱塔,轮到我了,要轮到我了,你记住,那个邻居……”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耐烦的诺波尔托带走了。
阿莱塔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轮到她了?
多妮莎究竟怎么了?
这几天,精神崩溃的人处处都是,自杀的人也数不胜数,很多人是被“吓死”的,难道自己的好友也精神崩溃了吗?但她之前虽然一直很胆小,却并没有这样异常的表现,难道是她在邻居家看到了什么?
阿莱塔心里正乱着,又被叫去点灯。
等把广场的所有石灯点亮,花车顶部就会打开,多妮莎会从鲜花之中走出,踩着踏板,到花车的最高处,进行最后的祝福仪式。
她只需要唱完那首歌,就可以下来了。
点灯的时候,阿莱塔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烧到了她的手指,她也偶尔看向正中间的花车。
如果没有全城恐怖的死亡气氛,这应该是最美的鲜花之车。
它的面积很大,里面布满了大量的鲜花,就算是从花车的最高处往下跳,也不会摔伤,因为花车的底部铺着柔软的纺织品,这是这个城市最发达的产业,在柔软的多层织品之上,还有无数层美丽的鲜花,就算是放在里面的玫瑰,也是特意除掉了尖刺,绝不会伤到人。
每年从鲜花之中走出的少女,都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仅是城里的居民,就连从其他城市赶来观摩如此盛礼的人,都会被她吸引目光。
很快,时间到了。
所有的灯已经点亮,虽然很多人不敢出门,但是广场附近的民居窗户里,依然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广场。
他们祈祷着,鲜花、生命和祝福,可以驱赶这个城市的死亡,不幸和诅咒。
然而,花车顶部的踏板已经延伸开来,车顶已经打开,但多妮莎却一直没有出现。
冰冷的夜风吹动那些看似鲜活漂亮的花瓣,有些花被吹落在地上,有些花瓣随着风落在远处的雕像上。
阿莱塔知道,鲜花一旦被摘下,即便能保持短暂的美丽,也很快会凋败死亡。
诺波尔托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这个时候……!”
他一边愤怒地骂着什么,一边快步走向花车,紧跟着,阿莱塔听见了他的叫声,然后是更多的人聚了过去,阿莱塔大脑一片空白,也不顾仪式,冲了过去
很多人聚集在花车的前面,因为花车停靠是后高前低,人是从前面进的,踩着踏板走向花车后方,阿莱塔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
“诅咒!”
“恶魔!!!”
“不,不……怎么会……”
“让开,快让开!”
各种杂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阿莱塔看不见车里的情况,但很快,前面的人把多妮莎抬了出来——
她看见了。
看见这个和自己一起从小长大,答应了就算结婚,也要一起的好友此刻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是最显眼的,因为那双眼睛紧闭着。
苍白的嘴唇不再抖动,就连胸膛也不再起伏。
原本只是苍白的脸色变成了灰白色,甚至透露着一些僵硬和青色,哪怕没有亲自去检查,阿莱塔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死了!!!”
有人尖叫。
“多妮莎死了!!!”
“下一个就是我们,下一个就是我们!!!”
“神抛弃了我们!!魔鬼要霸占整个城市,接下来,就是整个世界!”
恐慌,混乱,眨眼间就发生在这个原本安静的广场上。
花车里只有她一个人,上车前,很多人检查过。
多妮莎没有任何病,和这个城里之前死去的无数人一样,没有伤口,没有凶手,但是也没有任何抵抗死神的能力,上一刻还在和大家说话,下一刻就死去。
而广场四周的灯忽然在一阵混乱的狂风中摇晃起来,晃动的光源让所有惊恐的人投在地上的影子相互扭曲在一起,仿佛无数黑蛇在扭动着邪恶的身体,于人群里寻找自己的猎物。
这阵狂风到了花车上,将无数花朵吹出花车,乍一看,似乎是从天上下了一场鲜花雨。
“我的上帝,那是谁?!”
“是多妮莎!”
“不对,多妮莎死了!那不是她!”
一个少女,踩着满天的花瓣,沿着踏板,从万千鲜花中走出。
她站在高处,和那些雕像一个高度,要看他们,也是低头。
因为低头,又站得高,所以低处的灯照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出她在夜色下的少女身形。
她只是瞥了一眼脚下的众生。
阿莱塔仰着头看她,一瞬间,脑海里竟然闪过两个字。
花神……!
花神不是哪个特定的神,也没有固定的形象和名字,但它保佑着这座城每年四季都开满鲜花,充满了生机和美丽。
此刻,她却莫名其妙觉得……
那个凭空出现,又无人见过的缥缈影子,那个带着怜悯和温柔低头看着他们的少女,就是花神。
有一朵玫瑰飘过她的肩膀,她轻轻伸手,原本在狂风里肆意飘飞,速度极快的花儿,竟被她轻松拈住。
阿莱塔从六岁有记忆以来,每一年都来看这个仪式,每一年都看见新的少女代表着这里的年轻姑娘走上花车的至高点,她们美丽,漂亮,各有特色。
但每个人,都是踩着踏板走上去的。
只有眼前这个人,
她是踩着鲜花走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