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敢!”天牧一双拳紧攥,心脏抽搐,灵魂更是前所未有的痉挛颤荡,视线甚至不敢看向天孤鹄的惨状。
但身为皇天界王,哪怕这般情境,他也必须做到极度的冷静,绝对不能开罪一个魔女。
“妖蝶殿下,牧河他是眼见孤鹄受创,情急之下失心出手,得殿下惩戒也是咎由自取。”天牧一急匆匆说完,抬手行了一个重礼:“如今赌战已是结束,还请允许天某查看孤鹄伤势。”
虽然隔着蝶翼面罩,但天牧一察觉的到,身前的魔女很是平静,似乎对眼前的结果半点都不惊讶,这也让他心中猛一咯噔。
而反观另外两侧,阎魔界的阎鬼之首阎三更已是直直的站了起来,双目直刺刺的盯着云澈,明明是一双死人般的眼睛,却透着极深的震惊之色。
怕是阎魔界的人,都未曾见过他露出如此惊色。
而焚月帝子焚孑然更是不堪,先前姿态散漫,显然是为了游乐看戏而来的他,此时在坐席上呈现着一个相当难看的坐姿,但他毫无所觉,双目亦是死死的盯着云澈,一双眼珠极度外凸,如见鬼神。
“结束?”妖蝶幽然说道:“天孤鹄有言,凌云能在三招内败他,便算凌云胜。当然,这只是个笑话,不提也罢。”
天牧一本就难看之极的脸色狠狠抽搐了一下。
“而凌云提的条件是,三招之后,天孤鹄若是能站起来,便算他胜。”她目光一转,看向天孤鹄:“这场赌战的规则,便依照云澈的话来定。因为弱者没有决定规则的资格。”
“天孤鹄,现在你只要还能站起来,便算你赢了,”
弱者没有决定规则的资格……这句来自魔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天孤鹄而言,无疑是一生听过的最大的讽刺。
那句“只要还能站起来,便算你赢了”,多么像一句对弱者的怜悯。
“呃……啊……”死忍着不肯发出惨叫的天孤鹄,在这时从口中溢出阵阵锥心的嘶叫声,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辱,
他的身体在抽搐、挣扎,却根本无法站起,因为他的四肢已被云澈残忍震断,玄气也完全崩乱。挣扎之下,他就像是一只在云澈俯视目光中蠕动的爬虫,每一息,每一个刹那,都是平生未有的屈辱。
众人呆呆的看着战场中心,先前那些傲气凌然,又因云澈愤慨填心的天君们更是全部呆傻在那里。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做梦都不可能想到。
皇天宗的人个个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场合,天牧一早就冲了上去。但,在侧的是魔女妖蝶,是魔后的影子!她先前的强硬姿态,和她刚才的话,像是毒刺一般抵在他们的喉咙上,让他们不敢擅自向前半步。
“我代孤鹄认输。”天牧一道。
“我说过,此战我既为监督者,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包括你皇天界王!”妖蝶话语依旧冷淡而强硬:“要认输,也只能他自己来……也或者,他能站起来呢?”
天牧一五脏抽搐欲裂,却不敢表露半丝怒意,猛的转身,低声道:“孤鹄,你败了……认输!”
天牧一能成为北神域第一界王,一生无疑经历过无数的风雨波澜。但他出口的“认输”二字,却是格外的艰涩。
因为他知道,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这辈子从未输过,更从未认输过。
咔!
战场中心响起牙齿被生生咬碎的声音,道道血痕在天孤鹄嘴角拉开。即使挣扎的样子无比的难看,他似乎依旧在奢望着想要站起来……认输?他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出口。
因为他可是天孤鹄!
“天孤鹄,”云澈冷目俯视着他:“你先前说,我没有救人,和亲手了杀了他们无异。”
“如你之言,我有能力杀了你,却没有杀你。那我岂不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像你这么大仁大义的人,肯定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何况救命之恩。”
“那么,你该如何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呢?”
耳边的话语像是来自梦境,或者说,天孤鹄直到此刻,都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还没有醒来。
从来都是碾压同级,并因此名震北神域的他,被一个同境界的玄者三招……不,准确的说,是一招溃败,当场如死狗一般瘫倒在地,连站都无法站起,他怎堪接受,怎堪承受。
缓缓的,他抬起头来,看向云澈,碰触到云澈目光之时,他的挣扎忽然停止了。
从云澈的神情和目光之中,他竟没有看到冷笑和快意,一丝一毫都没有,唯有冷漠,和些许似乎都不屑表露出来的嘲讽。
是的,完全没有那种反虐居高孤傲的对手,震惊全场后的得意和张狂,竟只有冷淡和漠然。就像……不过是顺脚踩碾过路边的一只可怜蝼蚁。
目光定格了数息,忽然,他所有的尊严、不甘、惊骇、屈辱、愤怒……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剩下的,唯有卑怜的自嘲。
他将“凌云”视为一个疯癫的小丑,此刻方知,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卑微小丑。